苏婉清夜里来报信的第二天午后，府里就来了人。
是宫里的内侍，穿着明黄色的腰带，脸上堆着笑，手里捧着圣旨：
“叶侯爷，陛下口谕，请您即刻入宫，御书房议事。”
叶凡心里头 “嗯” 了一声 ——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没多耽搁，换了身规整的青衫，头发梳得整齐，跟着内侍往皇宫走。
御书房里的气氛，跟平时朝会不一样。
没有文武百官，就楚苍穹一个人坐在龙案后，面前摊着堆奏章，手里捏着朱笔，却没往下写，眼神盯着纸，像是在琢磨啥。香炉里飘着烟，淡淡的檀香，却没让这屋子显得轻松，反倒有点闷。
听见脚步声，楚苍穹才抬了头，脸上挤出点笑，不像平时那么威严，倒多了点疲惫：
“爱卿来了？坐。”
他指了指龙案旁边的锦凳，软垫看着厚实，却透着股 “坐不稳” 的压力。
“谢陛下。”
叶凡规规矩矩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没敢完全放松 —— 跟皇帝单独聊天，比跟楚风斗心眼还得提心吊胆。
楚苍穹没急着说话，就这么盯着叶凡看，眼神里的光转来转去，像是在掂量啥。
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声音放软了点，带着股 “掏心窝子” 的劲儿：
“爱卿啊，这次见你回来，修为涨了不少，身上的气度也不一样了 —— 朕看着，心里高兴。”
“你也知道，咱们天穹帝国想在这乱世里站稳脚，以后啊，说不定就得靠你这样的年轻人撑着了。”
叶凡心里一动 —— 来了，正题开始了。
他赶紧低下头，语气放得谦：
“陛下您过奖了，臣哪担得起这话。帝国能这么稳，全靠您掌舵，还有百官们出力，跟臣没关系。”
楚苍穹摆了摆手，手里的朱笔往笔洗里一放，“咔嗒” 一声。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头的宫苑 —— 几棵老槐树的叶子黄了，风一吹往下掉，看着有点萧索。
声音沉了下来，没了刚才的温和：
“爱卿，你以为帝国表面看着风光，里头就真没事了？”
他转过身，眼神突然利了起来，像刀子似的扫过叶凡：
“外头的麻烦就不少 —— 黑龙帝国这几年练兵练得凶，老往咱们边境凑，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还有旁边那几个皇朝，也没安好心，天天盯着咱们的矿场和商路。”
“里头呢……”
他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皇子们都大了，各有各的心思，底下的大臣也跟着抱团，你争我斗的，有时候朕看着都累。再这么下去，这江山…… 唉。”
叶凡没接话，就低着头听 —— 他心里门儿清，皇帝这是在 “交底”，也是在施压。先把难处摆出来，再把 “担子” 往他身上压。
果然，楚苍穹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叶凡跟前，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几乎是一字一句说的：
“爱卿，你天赋好，还能进青云宗，以后的路肯定宽得很。”
“朕就盼着，不管你以后在宗门域混得多好，都别忘了咱们天穹帝国 —— 这是你的根。”
“等以后太子，或者其他皇子继位了，你能不能像帮朕一样，帮新君稳住江山？”
这话一落，叶凡心里就 “咯噔” 一下 ——
这哪是 “盼着” 啊，这是把帝国未来的担子，直接压他肩上了！
表面是信任，实际上是捆绳子 —— 一旦答应了，他这辈子都得跟天穹皇室绑在一起，想脱身都难。以后青云宗的修行、查父母的仇，全得受掣肘。
叶凡赶紧站起来，对着楚苍穹深深鞠了一躬，声音稳得很，没敢带半点含糊：
“陛下的恩，臣记在心里。帝国养了我，这份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以后臣要是真有点本事了，肯定会护着帝国，不让外人欺负咱们。”
他顿了顿，话锋轻轻转了个弯，没敢硬拒，却把意思说透了：
“可臣也知道，自己现在修为还差得远，见识也浅。眼下最该做的，是在青云宗好好修行，把本事练强了 —— 只有自己够厉害，才能真的帮上帝国，不然说再多都是白搭。”
“至于朝堂上的事，又杂又乱，臣不懂，也没那个本事掺和。还望陛下能明白臣的心思。”
一番话说得又软又硬 —— 既表了忠心，没让皇帝下不来台，又明明白白说了 “不想沾朝堂”，绕着弯子把那 “重托” 给拒了。
楚苍穹盯着叶凡看了半天，眼神里的光变来变去 —— 有欣赏，好像是觉得这小子拎得清；有惋惜，大概是可惜没把他绑过来；还有点不易察觉的释然，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叶凡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语气又软了：
“爱卿心里有数，朕知道了。也罢，朝堂那堆事，确实不是你该管的。”
“你就安心去修行，不用操心这边的事。记住，帝国永远是你的家。”
“谢陛下体谅！”
叶凡又鞠了一躬，心里头松了口气 —— 这趟密谈，虽然没让皇帝完全满意，但至少没把关系闹僵，也为他以后离开铺了路。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风一吹，叶凡才觉得后背有点发潮。
跟皇帝打交道，真是半点都不能错 —— 稍微接错一句话，说不定就被绑死在这权力漩涡里了。
现在好了，朝堂的事推干净了，接下来就剩安排林叔他们，然后赶紧离开帝都。
只是，皇帝刚才那眼神里的复杂劲儿，真的是 “释然” 吗？还是说，还有别的心思没说透？
叶凡攥了攥手心，没敢多想 —— 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是非地再说，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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