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萧辰在藏经阁前分开时，夕阳已经斜斜挂在青云宗的山尖上，把石阶都染成了暖黄色。
叶凡揣着那番谈话留下的沉甸甸思绪，脚步比来时慢了不少，一路晃回了自己的洞府。
洞府里还保持着他出门前的样子 —— 石桌上摆着半块没吃完的辟谷糕，墙角的油灯芯还留着一点焦黑，最显眼的是石榻旁那个古朴的鼎炉，正是混沌衍化鼎。
他没像往常一样直奔鼎炉旁准备修炼，反而先走到石桌前，指尖碰了碰那半块发硬的辟谷糕，随后才转身往石榻上一坐。
屁股刚沾到微凉的石面，手指就无意识地在榻边敲了起来，嗒、嗒、嗒的轻响在安静的洞府里格外清晰。他的眼神沉得像深潭，脑子里却跟放快进电影似的，把自个儿进青云宗后的日子过了一遍又一遍。
刚入宗门那会儿，他是真的孤孤单单一个人。
没认识赵铁柱，没见过柳如烟，更别说跟萧辰这种宗门里的佼佼者打交道。那会儿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脑子里藏着的仙尊记忆，还有怀里揣着的混沌衍化鼎。
第一次宗门小比，他对上的是个练了五年基本功的外门弟子，对方仗着修为比他高一层，上来就想速战速决。结果他凭着仙尊时期记下来的实战技巧，三招就把人撂在了台上，当时台下还有人嘀咕 “这新来的小子运气好”。
后来的丹斗更热闹，他拿着混沌衍化鼎炼出来的丹药，把几个自诩 “丹道天才” 的内门弟子比得抬不起头，连长老都忍不住多瞅了他几眼。
那阵子，走在宗门里总有人偷偷打量他，背后议论声里满是 “厉害”“风光”。他自己也悄悄琢磨过，凭着这点天赋和底牌，在青云宗站稳脚跟肯定没问题，等修为再往上提一提，找回当年仙尊的巅峰状态，也就是早晚的事儿。
可这些想法，全被幻月秘境里那回生死关给搅碎了。
现在一闭上眼睛，叶凡还能想起当时的场景 —— 魔物浑身裹着黑紫色的雾气，爪子拍下来的时候，连空气都被撕得 “滋滋” 响，地面直接被砸出个半人深的坑。
他那会儿已经把仙尊的战斗技巧用得淋漓尽致，混沌衍化鼎也催出了护身光罩，可还是被魔物逼得节节后退。胳膊上被雾气扫到的地方，到现在还能摸到一道浅浅的疤痕，当时那股子刺骨的疼，他到现在都没忘。
也就是在那会儿，他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个人那点勇武，在这种毁天灭地的怪物面前，跟蝼蚁没啥区别。
要不是赵铁柱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手里的巨斧轮得跟风车似的，硬生生挡在他前面扛下了魔物的一击，他恐怕早就被那爪子拍中了。他还记得当时赵铁柱的斧头刃都被魔物的爪子崩出了个小口，赵铁柱却咧嘴笑了笑，喊了句 “叶凡兄弟，我帮你扛会儿”。
还有柳如烟，她站在不远处，手里的长剑舞得飞快，一道道青色的灵力剑气往魔物身上招呼，虽然伤不到魔物的要害，却也死死缠住了魔物的动作，给他们争取了喘息的机会。叶凡余光瞥见，柳如烟的额角全是汗，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是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就连萧辰他们几个平时不怎么打交道的弟子，那会儿也被逼得凑到了一块儿。萧辰手里捏着宗门给的护身符箓，一边往魔物身上扔，一边喊着 “大家别散，一起扛”。就这么一群人临时凑起来的联手，才勉强撑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最后要撤离的时候，叶凡主动留下断后。看着其他人往秘境出口跑，他一个人面对魔物的反扑，那时候心里头的无力感，比挨了魔物一击还难受 —— 他总算明白，一个人的力气，再大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原来当个独行侠，顶多能成个让人怕的狠角色，想搞点真正的大事，根本不够看。” 叶凡盯着洞府顶那条细细的石缝，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更别说以后可能遇上的麻烦，说不定比幻月秘境的魔物还吓人。”
一想到覆灭的叶家，他的胸口就猛地一紧，指尖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总跟族里的子弟说 “咱们叶家要抱团，一根筷子易折，一捆筷子难断”。那时候他年纪小，没太把这话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家族遭遇变故，看着族人们一个个倒下，他才明白父亲的意思。
要是当年叶家能更团结点，要是那会儿能有几个靠谱的盟友伸出援手，说不定那场灭族的悲剧，就能躲过去。
还有苏婉清，前阵子她通过特制的传讯符给了他消息，说她那边查到上古邪魔的踪迹，最近似乎有异动，让他多加小心。苏婉清从来不会说没把握的话，她既然这么说，就说明这事绝对不是小事。
叶凡轻轻叹了口气，靠在石榻后的石壁上。
以后的路，肯定不会顺顺当当。宗门里有 “战盟” 那种老牌势力盯着，外面有上古邪魔的隐患，他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单打独斗，迟早得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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