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潭底的冰蓝幽光在浑浊暗流中明灭,犹如沉入深渊的星子。洞外杀声震天,索伦图催命的号角穿透风雪,岩刚濒死的怒吼如同闷雷砸在沐林雪心上。
“呜——呜——呜——!”
短促高亢的号角是清军发动总攻的讯号!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土语的厉骂与垂死的惨嚎混杂着风雪灌入洞窟。每一秒,都有跟随她辗转千里的忠勇之士倒下。
沐林雪指尖掠过虚尘颈侧——脉搏微弱却顽强。她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俯身时玄铁鳞甲摩擦着冰冷的冰面,发出细碎的金铁之声。肩甲破碎处露出的里衬已被血和冰凝成暗红硬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间肆虐的寒毒与血珀邪力。
“张晋…冰髓…”那页墨迹淋漓的药方在她脑中倏然展开。潭底那抹转瞬即逝的纯净蓝光,与“阴极阳生,至寒粹灵”八字轰然重合!这是绝境中唯一的生门!
洞外铁蹄踏碎风雪,索伦图的咆哮近在咫尺!
“铮!”沐林雪反手拔出靴筒中的精钢短匕,刃口寒光映亮她苍白如雪却线条冷硬的脸。没有半分迟疑,她割断腰间悬挂水囊的牛皮绳,动作快如电闪,肩甲的裂口因这猛烈动作再次渗出血珠,她却连眉峰都未曾颤动。
“柱子!大牛!”她声音嘶哑,却带着军中传令般的穿透力。
“元帅!”王铁柱和赵大牛从藏身处跃出,目睹洞内惨状,脸色煞白。虚尘生死不知,巫彭化为肉糜,满地狼藉寒冰与碎裂的令牌泛着不祥幽光。
“柱子背负大师!大牛持刀护卫!沿原路退回落鹰坪高地隘口!即刻执行!”沐林雪语速如连珠,每一个字都砸在冰面上,不容置疑。
“元帅!您…”王铁柱看着沐林雪肩甲下渗出的暗红,急切上前。
沐林雪猛地抬手止住他,玄铁护腕在幽暗中闪过冷芒:“这是军令!岩刚所部正以血肉迟滞鞑虏!本帅亲往接应!迟则生变!走!”她目光最后扫过死寂的寒潭,那幽蓝光点已彻底隐没。此刻取髓,时间、人手皆不足,更会葬送最后生路。
王铁柱、赵大牛不敢再言。王铁柱咬牙蹲身,小心将虚尘沉重的身躯负于背上。赵大牛拾起钉在冰壁上的降龙木刀,刀柄残留的温度让他心头一颤。
三人冲出洞窟,裹挟着血腥气的寒风扑面而来!
冰谷入口处,已成血肉泥潭!
岩刚魁梧的身躯成了血色界碑,牢牢钉死在狭窄的谷道中央!左臂齐肩而断的创口血肉模糊,刚毅的脸上斜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皮肉翻卷,右臂挥舞的断刀卷刃崩口。脚下堆积的尸体几乎堵塞了通路。最后一名黑水哨卫被长矛贯穿胸膛,却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一名巴牙喇的腿,任弯刀在后背疯狂捅刺,同归于尽!
岩刚对面,索伦图驻马提刀,刀锋滴血,独眼凶光如炬。数十骑精锐正缓缓收紧包围圈,哈尔察的狼牙棒滴着粘稠的脑浆,堵死了侧翼退路。岩刚大口喘息,每一次都带出血沫,身躯摇摇欲坠,眼神却如濒死凶兽,死锁索伦图。
“好个忠犬!可惜骨头再硬,今日也敲碎了喂鹰!”索伦图狞笑,刀锋斜指,“剁了他!”
数名悍卒嚎叫扑上!
千钧一发!
“吼——!”一声压抑着无尽痛楚、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从王铁柱背上炸响!
虚尘竟在剧痛与浓烈杀气的刺激下强行睁眼!眼中没有赤金魔焰,只有深渊般的疲惫与一丝将熄的佛光。他挣脱背负,踉跄落地,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却又猛地以掌撑地,五指深深抠入冰雪!玄囊内佛力枷锁碎裂不堪,龙煞戾气如沸油在经脉中冲撞,每一次奔涌都似刮骨钢刀!可他残存的神智死死压着毁灭的冲动,仅凭金刚不坏体残存根基与“护道卫善”的执念,撑起了这副残躯!
赵大牛立刻递刀。虚尘五指颤抖如风中残叶,却死死攥住刀柄,骨节青白。
“岩刚!锋矢倒卷!”沐林雪厉喝声穿透喧嚣,用的是黑水军传令的土语战号!
岩刚浑浊的眼珠猛地爆出精光!看到虚尘拄刀而立,他喉中迸出一声嘶哑狂笑!积聚最后残力,手中断刀化作一道血色惊雷,竟不顾身后劈来的刀锋,脱手掷向冲在最前的清军面门!
噗嗤!刀贯颅脑!
同时!嗤嗤嗤!数柄兵刃狠狠贯入岩刚背脊胸腹!
“呃啊——!”岩刚惊天怒吼!庞大身躯如同山倾,猛地旋身死死夹住体内兵刃,铁爪般扣住肩胛骨上的弯刀背!血目圆睁,瞪着近在咫尺惊骇的清兵!
“黑水…不屈!”他以生命为号角,轰然前扑,带着兵刃与敌人一同砸入血泥!
“岩首领——!”王铁柱、赵大牛目眦欲裂!
“杀光他们!”索伦图凶性狂燃!
“锋矢!凿穿右翼!”沐林雪清叱如冰河裂响,青影已至虚尘身侧,冰凉的手猛地扣住他滚烫的手腕!一股精纯凝练、源自玄鸟令牌残留的极寒之气瞬间渡入虚尘沸腾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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