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而戏谑的话语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苏慕和林昭的心脏。
话音未落,林昭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他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
他看见了。
不再是那个悬浮着列车残骸的诡异空间,而是一片广袤的、被血色浸染的荒原。
成千上万衣衫褴褛的工人,面容枯槁,眼神麻木,正在铺设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铁轨。
监工的皮鞭在空中甩出凄厉的响声,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蓬血雾。
这不是幻觉,这是烙印在地脉深处的记忆!
“不够!时辰要到了!活人桩还差一千!”一个身穿锦袍、面容阴鸷的男人站在高处,声音如同寒冬的北风。
他话音刚落,那些手持兵刃的护卫便如饿狼般扑向工人。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响彻云霄,但无济于事。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粗暴地打断四肢,如同垃圾般被扔进刚刚挖好的地基坑中,滚烫的铁水混着符咒倾泻而下。
他们的血肉,他们的怨念,他们的不甘,成了这条铁路最邪恶、最稳固的基石。
林昭的脑袋仿佛要炸开,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汇成一股洪流,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却无法隔绝那来自百年前的绝望悲鸣。
就在这时,他胸前的打卡器剧烈震颤起来,冰冷的机械提示音断断续续,仿佛在与那无数怨念对抗:“警告……检测到初代宿主残留意识……正在……解析‘铁心钉’协议……滋滋……”
“没用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仿佛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林昭和苏慕猛地抬头,只见一座锈迹斑斑的信号塔下,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一个老铁匠,满脸沟壑,浑浊的眼球里翻滚着看透世事的沧桑。
他的手中,握着一根通体漆黑的铁钉,不过一掌长短,钉身上却密密麻麻刻满了血红色的镇魂咒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三十年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老铁匠的目光越过他们,望向那片蠕动的铁轨森林深处,“所有人都以为钟离家是这片地脉的守护者,错了……他们是献祭者。每一代调度员,都必须用自己至亲之人的血,铸成一根铁心钉,钉入地脉节点,才能勉强维持这摇摇欲坠的封印。”
他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一旁眼神空洞的林小轨,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就像她。她根本不是人,而是当年最后一个被钉进去的孩子。她的意识被地脉撕碎、吞噬,又在百年的怨念滋养下重新聚合……如今,不过是地脉本身‘回来’了。”
苏慕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颤抖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那……那林昭体内的打卡器……是不是也……”
“呵。”老铁匠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是所谓的宿主?你不过是……他们选中的,下一个钉子。”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林昭脑海中炸响。
他一直以来的所有依仗,所有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啊——!”
林小轨突然抱住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一段古老而晦涩的咒语从她口中不受控制地涌出:“以血为轨……以声为钥……以疯为名……开我仙宫门!”
随着她的吟唱,他们脚下的铁轨发疯般地锈蚀、崩解,整片空间开始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打卡器爆发出刺耳到极点的蜂鸣,提示音前所未有地急促:“警告!警告!地脉意识试图强行重启‘仙宫’!需立即植入铁心钉,镇压裂隙!”
老铁匠不再犹豫,他一个箭步冲到林昭面前,将那根漆黑的铁钉塞进他手里,铁钉上的冰冷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冻结。
“快!只有你们这种被标记过的‘异常命名体’,才能钉住这道时空裂隙!”老铁匠的声音嘶哑而急切,“但代价是——你必须把自己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这里,成为新的‘人桩’!”
林昭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铁心钉,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他第一次得到打卡器时,在湖底听到的、那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哭喊声,其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林昭……”
他瞳孔骤然收缩,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猜测浮上心头。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问老铁匠,又像是在问自己:“所以……‘林昭’这个名字,早就被人用过了,对吗?”
来不及得到答案,林昭他猛地抬手,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他将血指重重地按在铁心钉的咒文之上,那些血色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液,发出一阵妖异的红光。
“就是这里!”老铁匠指向前方一处三条轨道交汇的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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