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搏动,与地底深处的脉络形成了诡异的共鸣。
这不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一种被强行烙印的连接。
黎明的第一缕光艰难地穿透地下站台的通风口,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地铁系统彻底瘫痪,冰冷的电子女声反复播报着同一条消息:“因信号异常,全线列车暂停运营,请乘客谅解。”官方的说辞苍白无力,掩盖着足以颠覆整座城市的恐怖真相。
林昭从冰冷的长椅上猛然坐起,宿醉般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不是醉了,而是精神力过度透支的后遗症。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反击,他以为终结了钟离灰,现在看来,他只是打碎了一个盛满剧毒的容器。
毒液,已经悉数汇入了大地。
他手腕上的老式打卡器表面,那条曾被他鲜血激活的青铜脉络,此刻正像活物般微微搏动,光芒忽明忽暗。
一道残缺的地图被持续投影在空气中,那赫然是整座城市的地铁线路网。
与之前不同的是,地图上有七个点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全都是客流量最大的换乘枢纽。
打卡器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为这七个点打上了血色的标注——“裂隙温床”。
林昭的心沉入谷底。
他明白了,钟离灰虽死,但其扭曲的意识并未消散,反而利用仪式的最后力量,与整座城市的地脉融为一体。
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成了一个“活体报站器”,一个以城市交通网为躯壳的巨大怨灵。
昨夜的仪式,只是中断,而非终止。
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林昭没有回头,那气息他很熟悉。
林小轨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尊精致的人偶。
她伸出小手,掌心躺着一枚锈迹斑斑、长约三寸的铁钉,钉头粗大,钉身却刻满了细密的、仿佛眼泪流淌过的痕迹。
“他说……”小女孩的声音空洞而轻灵,像是在转述另一个世界的遗言,“要用血,钉住哭声。”
林昭瞳孔骤缩,伸手接过那枚铁钉。
触手冰凉,沉重得不合常理。
他立刻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铁心钉”!
传说中上古方士用来封印地裂、镇压龙脉的法器。
但它的铸造方式极其残忍,需以一个活人的全部精血乃至魂魄为引,浇铸七七四十九天方能成型。
用此钉封印,便等于用一条命去填一个坑。
钟离灰这是在给他出题,一道用人命来解答的恶毒难题。
根据小轨断续的描述,林昭找到了那枚铁钉的铸造者——一位隐居在废弃信号塔下铁皮屋里的老铁匠。
屋子里堆满了生锈的铁轨零件和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与煤灰味。
老人枯瘦得像一截风干的树枝,一双眼睛浑浊无光,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干了。
他握着一柄磨得发亮的铁锤,看也没看林昭,只是痴痴地盯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
“我钉了四十年的轨,见过所有藏在隧道里的鬼,”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最后一颗心钉,我给了自己的儿子……他有出息,读了调度室里那些不该看的书,然后就疯了,笑着跳进隧道,说要去喂饱饥饿的地脉。”
老人终于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昭:“那颗钉子,就是我儿子的命。你要用它,就得再找一条命填进去。那七个口子一旦被强行封印,地脉的怨气会倒灌而出,必须有一个活人永远守在那里,镇住裂隙,不得超生。那不是镇压,是活葬。”
林昭沉默了。
他看着手中的铁心钉,仿佛能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在其中痛苦地哀嚎。
牺牲无辜者,他做不到。
他没有再与老人交谈,转身离开。
回到空无一人的站台,他盘膝而坐,将那枚锈蚀的铁钉置于双膝之上。
他没有寻找祭品,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改变他命运的语源晶。
微光闪烁,他将晶石小心翼翼地嵌入铁钉钉头的凹槽中,不大不小,严丝合缝。
接着,他并指如刀,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汩汩流出,却并未滴落,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尽数浇灌在铁钉之上。
“以疯为名,以错为引,逆转阴阳,声断魂归……”
他闭上双眼,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错音诀》。
这不是祈求,而是命令。
不是封印,而是改写。
随着他的念诵,那枚吸收了他精血的铁心钉开始剧烈震颤,一股股浓郁的黑气从中溢散而出,缠绕钉身。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钉身上那些泪痕般的纹路开始重组,最终,竟浮现出一个清晰却又完全反转的“封”字!
他成功了。
他没有献祭任何人,而是以自己身负的“群仙疯语”为引,将这枚吞噬过生命的“铁心钉”,硬生生炼成了一台“反向共鸣器”!
深夜,林昭再次踏入“黑水湾”那条熟悉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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