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西郊的晨雾浓重如絮,废窑在朦胧中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顾云深紧握着帆布包的背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包内不仅装着那本至关重要的账本残页,还有爷爷传下的黄铜镊子——这两样东西,一样承载着真相,一样象征着传承。
沈砚辞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如炬,透过车窗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后座的老陈双手紧握,指节泛白,显然在努力回忆着数十年前的路线;赵伯则抱着他那把旧刨子,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刨刃,仿佛在汲取勇气。
"就是前面那个木工棚。"老陈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车子在碎石路上缓缓停下。透过薄雾,可见棚口站着两个穿着粗布短褂的男人,正低头研究着手中的泛黄纸页。顾云深眯起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他们袖口处沾染的金粉——那绝非真金箔温润的光泽,而是劣质工业金粉特有的刺眼反光。
"纸是假的。"顾云深压低声音,率先推开车门。他故意放慢脚步,装作漫不经心地朝木工棚走去。沈砚辞与李警官派来的便衣们默契地呈扇形散开,悄无声息地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逃窜路线。
"私人地方,不接活。"其中一个守卫粗声粗气地阻拦,眼神闪烁。
顾云深不动声色地靠近,指尖轻触对方手中的纸页,随即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微笑:"竹纤维走向完全反了,金箔用指甲一刮就落,这仿造技术,连徽州最次的小作坊都不如。"
守卫脸色骤变,右手猛地向腰间摸去。但沈砚辞动作更快,如猎豹般迅疾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精准地扼住了对方的手腕。"'鸠鸟'的余孽,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就在另一个守卫想要逃窜时,赵伯举起旧刨子,不轻不重地敲击在支撑棚顶的木柱上。沉闷空洞的回声在晨雾中格外清晰。"新柱子遮旧窑,"赵伯声音沉稳,"沈敬言当年就是从这条暗道进去的,明面上是带路,暗地里在默记你们的布局。"
众人迅速绕到棚后,老陈指着地面上一块松动的石板,声音带着回忆的沉重:"就是这里。当年我跟沈振海来时,就是走的这条路。"
沈砚辞毫不犹豫地掀开石板,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顾云深点亮打火机,跳动的火苗照亮了陡峭向下的石阶。在石阶侧壁上,一个微小的腊梅刻痕清晰可见——与账本密语中的标记完全吻合。
下到窑底,眼前的景象让顾云深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靠墙的木架上堆满了印着伪造顾家印章的"冷金笺",地上散落着工业金粉罐和刺鼻的化学染料。最里面的铁柜半开着,露出几本粗制滥造的假修复手册,里面的内容错漏百出,简直是对顾家传承的亵渎。
"谁准你们进来的!"
一声暴喝从阴影中炸响。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带着三个同伙走了出来,手中的木棍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老陈看清对方的面容后,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是你...当年拿刀逼我伪造古籍的元凶!"
男人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顾云深手中的账本:"顾家的后人?沈敬言的崽子?当年你们的长辈,不也得乖乖配合我们?"
"住口!"顾云深猛地踏前一步,高高举起账本,"我父亲假意周旋,暗中记录下你们所有的罪证!三月初七,就是在这个废窑里,你们与一个戴金丝眼镜、左眉有痣的外国买家交易假笺——这些特征,我父亲记得一清二楚!"
赵伯适时举起旧刨子,声音洪亮:"沈敬言当年在主梁上刻下腊梅为证,这个标记至今还在!这就是铁证!"
趁对方被这一连串证据震慑的瞬间,沈砚辞带队迅速形成合围。"造假贩假,伪造传承,罪证确凿!现在投降,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老陈泪流满面地上前:"我糊涂了半生,今天才真正明白,手艺贵在传承,不在牟利!你们这样做,对不起所有珍视传统文化的人!"
在铁证面前,余孽们终于放弃抵抗,纷纷扔下武器投降。李警官很快确认:"所有证据都已固定,国际刑警那边也同步收网了。"
顾云深将一本假修复手册重重扔进垃圾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父辈们未竟的夙愿,今天终于得偿了。"
返程时,晨雾已然散尽。老陈与赵伯相视而笑,这两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终于可以坦然地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下一代。
顾云深倚在沈砚辞肩头,账本上父亲的笔迹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让他更深切地理解了"烬中炽焰"的真谛:只要守护的初心不灭,再深的黑暗也能被照亮。
"回去后,我们要把这个故事讲给孩子们听,"他轻声道,"让他们知道,守护传承不仅需要技艺,更需要明辨真伪的智慧和直面黑暗的勇气。"
沈砚辞握紧他的手,目光坚定:"还要带他们来看这座废窑,让他们亲眼见证,光明终将驱散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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