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旁边晒着一堆干辣椒,是部落妇女准备冬天腌菜用的,红通通的堆在窑边。石陀眼睛一亮:“柴火里加点这玩意儿,是不是能烧得更旺?”他也不想想,辣椒这东西遇火就呛,别说烧陶了,炒菜时多放两把都能让人涕泪横流。
趁墨老闭眼养神的功夫,他抱起一大捧干辣椒,“哗啦”一下扔进了火膛。起初没什么动静,可没过片刻,一股浓烈的辣味“腾”地从窑口冲出来,像条火龙似的,直往人鼻子里钻。
墨老第一个遭殃,本来眯着眼挺安详,猛地被辣得睁开眼,“阿嚏!阿嚏!”连打十几个喷嚏,拐杖都扔了,捂着鼻子直咳嗽:“啥……啥味儿?”
石陀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辣椒烟顺着风往他脸上扑,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眼睛辣得像进了沙子,想揉又不敢,只能使劲眨巴,活像只被人捏住鼻子的蛤蟆。
最惨的是在附近干活的部落族人。那会儿正好是午饭时间,妇女们在河边洗菜,男人们在磨石器,一股辣烟飘过去,顿时“哎哟”声一片。洗菜的大婶们扔下菜篮子就跑,嘴里喊着“是不是窑炸了?”;磨石器的汉子们呛得直咳嗽,手里的石斧“哐当”掉地上,差点砸了脚。
二师兄最先反应过来,冲到窑边一看,见石陀正对着火膛发呆,旁边的辣椒堆少了一大半,顿时明白了:“石陀!你把辣椒扔窑里了?!”
石陀这才回过神,抹着眼泪哭丧脸:“我……我想让火再旺点……”
“旺你个头!”二师兄气得想揍他,可一开口就被呛得直咳嗽,“你这是想让全部落的人都对着窑打喷嚏啊!”
墨老好不容易缓过劲,指着石陀,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一句:“你……你这憨货,是想让秋祭用带辣味的鬲敬神吗?神要是吃了这口,不得把你当供品扔火里?”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全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有被辣椒呛的,也有被石陀的“神操作”逗的。石陀站在窑边,脸上又是泪又是汗,还挂着几根没烧完的辣椒丝,活像个刚从辣椒堆里滚出来的泥猴,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出窑时的反转:歪打正着的“红斑鬲”
折腾了半天,总算把窑火稳住了。等烟散了,辣椒味淡了,众人该干啥干啥,就是看石陀的眼神都带着笑,吓得他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到了出窑那天,石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一窑又废了。墨老让他亲手开窑,他握着撬棍的手直哆嗦,撬了半天,才把窑门撬开一条缝。
往里一瞅,石陀愣住了。
三只鬲稳稳当当立在窑里,没裂没歪,比上次晒坏的那批周正多了。更奇的是,鬲身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斑,像夕阳落在陶土上,又像晚霞映在濮水河面,虽不是刻意烧制,却比任何纹饰都灵动。
“这……这是咋回事?”石陀挠着头,想不通。
还是墨老见多识广,凑过去摸了摸鬲身,又闻了闻:“傻小子,你扔的辣椒没白瞎。辣椒壳里的油脂遇高温渗进陶土,倒烧出了这‘红斑’,算是歪打正着。”
众人围过来看,都啧啧称奇。族长正好路过,见了这红斑鬲,眼睛一亮:“这鬲烧得好!有天地霞光之象,正合秋祭‘敬天谢地’之意!”
石陀听了,脸“腾”地红了,从耳根红到脖子,低着头嘿嘿笑,手心里全是汗。墨老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偷偷往上翘:“算你小子运气好。但记住,工艺靠的是心,不是瞎折腾。”
后来,这三只红斑鬲真的用在了秋祭上,部落里的人都说,那回祭祀特别热闹,不仅因为鬲好看,更因为石陀烧鬲的笑话,让整个秋祭都透着股欢喜劲儿。
石陀烧鬲的笑话,在宫束班传了一辈又一辈。后来他成了班主,教新弟子烧陶时,总会讲起那回扔辣椒的事,讲得眉飞色舞,仿佛在说别人的糗事。
“你们记住,”他摸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笑得眼角堆起皱纹,“烧陶就像做人,急不得,躁不得,更不能瞎琢磨歪招。但真要是出了岔子,也别怕,笑着笑着,说不定就有转机。”
那群被称为“憨货”的宫束班工匠,就是这样在一次次笨拙的尝试、一次次爆笑的失误里,把工艺的规矩刻进骨子里。他们的笑不是轻浮,是对失误的坦然;他们的憨不是愚蠢,是对器物的较真。就像石陀烧出的红斑鬲,带着烟火气,带着辣椒味,更带着一股子热辣辣的生命力,在颛顼时期的天地间,烧出了属于宫束班的独特印记。
如今再想,濮水河畔的窑火早已熄灭,但那些笑声,那些带着体温的器物,却像种子一样,在历史的土壤里发了芽——毕竟,真正的匠心,从来都不只是严肃的坚守,更藏在那些笨拙又可爱的瞬间里,在笑声中慢慢成长,慢慢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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