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跨院的客房之中,昏黄的灯火摇曳如豆,映得墙上影影绰绰。高莲埋首在秦梓苏怀中,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将方才的委屈与惊恐,尽数哭尽。她肩头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早已浸湿了梓苏的衣襟。一旁的高陵山搓着双手,神情痛苦地踱来踱去。他几次试着上前,刚靠近一步,高莲便惊声尖叫,猛地往床角缩去,像是惊弓之鸟。高陵山脚步一顿,喉头哽住,手又慢慢放下,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般,一动不动。他终于叹了口气,眼眶微红,低头走出房门。院中夜风微凉,竹影婆娑。秦岳和欧阳林闻声急忙迎上,刚要开口,却见高陵山只是缓缓摇头,脸上的疲惫和自责交织成一抹深深的苦涩。他仰望星空,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声极深极重的叹息,像是要把整颗心一并叹碎。
高陵山怔怔地立在小跨院中,仿佛一尊石像,一动不动。欧阳林默默地给他披上一件外衣,他也不谢,只轻轻扶了扶肩膀上的披风,却仍目光呆滞地望着紧闭的房门。秦岳走了几趟,低声劝他进去,他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守在小院的外面。这一站,便是一个多时辰。直到听到屋里面秦梓苏轻轻的唤道:“都进来吧。”
高陵山像疯了一样地冲进屋里,一眼就看到高莲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默默地坐在桌前,她的脸洗得干干净净,鬓边发丝还带着水汽,只是一双原本清亮的大眼睛又红又肿。高莲抬起头,看到自己的父亲冲到自己的面前,微微的探出手,又像是怕吓着自己一样,轻轻的停在空中,不敢在动。不由的轻轻的嘴角咧了咧,像是轻轻的笑了下,这才把自己的一颗小脑袋轻轻的放在了高陵山的一只大手下面,轻轻的蹭了蹭他的手,嘴里低低的唤了一声:“爹。”眼泪不禁又流了下来。
秦梓苏轻轻的起身,把跟来的欧阳林和秦岳拦在了屋外,柔声道:“别打扰他们,咱们先出去吧。”三个人默默的退到了旁边的客房,这才有时间听秦梓苏一五一十的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诉说清楚。只听得秦岳暴跳如雷,欧阳林愤懑填胸,两个人完全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小人。就听到秦岳长呼一口气道:“真真和桀纣、杨广无异,兽行人面,天理不容”。却是又听到旁边屋里面突然发出两个响亮的耳光声,三人大惊,又匆忙冲进房中,就看到高陵山目眦欲裂,抬手正正反反用力的抽了自己四个巴掌,眼泪却是又留了下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莲在一旁早已哭成泪人,哽咽着扑到父亲怀中,死死抱住他,一声接一声地哭着:“爹,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屋中众人俱是动容,竟无一人出声。末了,还是秦岳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师弟,无需再自责了。那贼子狼心狗肺,自取其咎,日后自有报应。眼下行藏已泄,路上需多加小心。今夜早些安歇,明日还要赶路。”
此时,黄河水寒,夜色沉沉。一条孤舟静泊江心。墨老被反绑在船舱里面的船桅上,身上已是血痕斑斑,衣衫破碎。船舱中只燃着一盏油灯,灯光摇曳,照得他那张老脸仿佛千年老树皮,纵横如沟壑,唯有一双眼睛依旧如冷星不灭,宁死不屈。这时候的墨老刚刚受刑已毕,低着头默默的休息,他年过古稀,什么艰难险阻没有遇到,这次不过是当成过眼的云烟,他暗暗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会跟亲王府说。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船舱“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紧接着一盏油灯直直地照向自己地眼睛。
墨老头微微的眯起眼睛,嘴里轻轻的哼了一声,仿佛是怪罪这些人好没道理,竟然打扰一个老头的好梦,他动了动肩膀,拉扯得绳索微响,脸上却没有半分痛意,反而像是从容伸个懒腰似的。“啧……也不知道体谅体谅老人家,就兴这般折腾人?你们亲王府真没家教。”他咕哝着,一边晃了晃脑袋,似乎要把昏沉从脑子里甩出去,“还要玩些什么呀?”却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的说道:“这是谁干的呀,我让你们把老人家请过来,你们就是这么招待老人的吗,这可是我的长辈呢。”
墨老头听的声音耳熟,这才微微晃了晃头,微微眯上眼,躲开面前那明令的油灯,这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高义。老墨头微微张大了嘴巴,仿佛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人一样,“是你”。他缓缓摇头,神情痛楚如刀,眼中却已不再是疑惑,而是早已藏在心底的某种猜想的坐实。他眼神变冷,沉声道:“果然是你,我早就觉着你客气的有点过分,但是没想到你真的是狼子野心,助纣为虐。” 高义仍旧神色平和,嘴角甚至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墨爷爷这话,可太重了。” 老墨头仰起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嘴角冷冷一咧,语气竟带上了几分戏谑:“好说,好说……乖孙子,你在这儿站得好好的,你爹呢?你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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