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听得明白,种师道这几句话,话虽带笑,实则句句封喉——三人试擂,便是他画下的最后底线了。若再越雷池一步,只怕那笑面之下,便是翻脸的铁腕。他原想着借此良机,多派几员心腹入军,好在西路军中悄然布子、慢慢渗透,现如今看来已经是在不可能了。当下童贯也大笑着应道:“好极了!那便三对三,各凭本事。就依彝叔之言,三日之后,便在贵军西路大营设擂比武,童某定当亲临观战,一观令门虎子风采!”
他话锋一转,眼角含笑,却语气一顿,道:“只是中书大人既然开口,总不能只打一场、随意了事。依我之见——”他看童贯略有沉吟,便拱手笑道:“彝叔斗胆逾越,不若就比三场:一场军前沙盘推演,看看谁懂兵;一场三人混战,看看谁协同有术;再加一场单兵交锋,以明真本事。三场下来,赢得多者便做这旗牌官。”他说罢,语调一落,又笑吟吟地看着童贯,道:“如此安排,不知中书大人意下如何?”
童贯听罢,面色不动,心中却微一迟疑。他素来不精兵法,军中推演之事更是所知寥寥,一时间竟有些踌躇。目光不自觉地扫向一旁的童朗,只见童朗神色沉稳,朝他微微一点头,眸中满是自信。
童贯这才心定,唇角一翘,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慢悠悠地笑道:“好,就依彝叔所言,咱们便比这三场。”说罢,他放下茶盏,语声忽然一沉:“童朗——送客!”
童朗依言起身,缓步来到种师道身前,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沉声说道:“种帅,请。”种师道也不多言,只是回首朝童贯拱手一礼,淡淡说道:“童中书,请了,彝叔去也。”话音一落,转身大步而出,秦岳、欧阳林、秦梓苏等人紧随其后,鱼贯而行,扬长而去。童朗面带微笑,躬身亲送,一路将众人送出帅府。直至人影渐远,他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冷却下来,最终收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片阴翳冷意,眼角眉梢皆现出一丝隐隐的狞色。他冷冷地望着种师道等人远去的背影,转身回入中军府内。厅中灯火通明,童贯正负手而立,似在等他。童朗快步上前,两人并肩而坐,随即低声交谈,不提。
种师道带着众人一路返回西路军帅府。秦岳,欧阳林等人围着帅案团团坐定,厅中一时寂然无声。种师道缓缓落座,捻起茶盏未饮,便长长叹出一口气。只觉今日这一番唇枪舌剑,较之沙场上连番鏖战,还要更让人疲惫。他抬眼望向众人,喃喃骂道:“唉,这种朝堂之间的算计,真比打他半个月的硬仗都叫人心累。”
他抬手扶额,轻轻摇头,仿佛要将那些腌臜权术一并从脑海中甩去。须臾之间,他再度抬首,眉宇间已无半点疲态。唯余那个胸有韬略,处变不惊的边关战神种师道。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地缓缓开口道:“那个童朗,不知来历何在。自他踏入帅府,我便暗自留心,只怕此人并非泛泛之辈。后日比武,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他轻轻的用手点指着帅案说道:“其实这两场武战我并不担心。真正棘手的,是那一场兵棋推演。。” 他目光一凝,手指微动,点向秦岳:“你这三日便莫再四处乱跑了,我亲自督教你熟习军中兵棋与阵法之变,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你这脑子肯不用心了,又能有多少悟性了。” 他话音未落,秦梓苏已俏然开口,嗔声道:“舅父,我们几个都不通军法兵书,怎还要添上这一场?那位童中书不是自己说那个童朗懂兵的吗?””
种师道看着她,却笑而不语,并不回答。岳飞似有所悟,神色一动,正欲出言,却被种师道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止住。他立刻会意,闭口不言,脸上却浮起一抹笑意。秦岳略一沉吟,正要开口,却见欧阳林已抢先一步,轻笑一声,道:“我明白了,这一场兵棋推演,分明是大帅故意送给他们的。”他看秦梓苏还是皱着眉不说话,这才又笑着开口解释道:“若是我们三战皆胜,童贯岂会甘心?反倒留下话柄,说咱们联手欺负他一人。如今送他一局,既不伤筋骨,又平了中书大人的脸面,反倒叫他无话可说。”
种师道听罢,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就是这个理。”他目光一一扫过几人,语气转为笃定:“我对你们几个的武艺颇有信心。童贯手下那帮中军兵,军纪涣散,虚有其表,只怕连三个能合击成阵的人都未必凑得出来。”他语锋微顿,眼角含笑,继续道:“至于那个童朗,一眼看去便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之辈。叫他与旁人配合,恐怕比登天还难。至于单打独斗,他的功夫与尔等也不过伯仲之间。只是我看他身上未带江湖杀伐之气,显然未曾历过生死之斗,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罢了。”说到此处,他目光落在欧阳林身上,露出几分欣赏之色,微微一笑:“小林子说得极是。三战全胜,对方岂肯罢休?如今先输一局,给了童中书几分颜面,我们反倒得了局势之利。”语锋忽转,他忽而望向秦岳,面色温和中带着几分调侃:“不过嘛……你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别丢了你舅舅的脸。”说罢,他朗声一笑,又补上一句:“当然啦,若是你真赢了,那便是锦上添花,痛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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