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的目光如同掠过尘埃,并未在破败小院停留分毫。塔楼的身影消失后,夜重新被寂静与寒冷填满。
苏喆背靠墙壁,掌心那块灰苔石的微凉触感,是此刻与现实最坚实的连接。那漠然的一瞥,并未在他心中掀起多少波澜。十界轮回,他见过太多高高在上的存在,最终亦被踏在脚下。
“繁星固然耀眼,但能照亮前路的,往往是脚下的微光,与心中的笃定。”
他重新坐回硬板床上,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经过灰苔石能量的初步滋养,“养山法”的运转明显顺畅了一丝。那缕土黄色的斗气不再如风中残烛,而是像一条纤细却坚韧的根须,深深扎入干涸的土地,顽强地汲取着养分。
胸口的剧痛已转为持续的钝痛和麻痒,断裂的肋骨边缘似乎在斗气的温养下,开始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对接、弥合。周身其他部位的淤伤也消散了不少,至少让他能够较为自如地控制身体,不再动辄引发撕裂般的痛苦。
他尝试着调动这丝增强了的斗气,缓缓流向右臂。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感,从手臂肌肉中滋生。他五指缓缓收拢,握成拳头,骨节发出细微的脆响。虽然远谈不上恢复,但比起之前连抬手都困难的境地,已是天壤之别。
“还不够……”苏喆审视着自身。灰苔石的能量有限,且层次太低,只能作为初期点燃火种的引信。要真正唤醒“磐石”血脉,需要更精纯、更庞大的同源能量,或者……更深刻的“意”的锤炼。
天色渐亮,晨曦透过油布的缝隙,在屋内投下几道朦胧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糜。
老亚当按时送来了简单的早餐——一块黑麦面包和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汤。他看到苏喆已经能自己坐起身,气色也比昨日好上不少,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欣慰。
“少爷,您今天看起来……好多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食物放在桌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块稍大些的灰苔石,比昨天那块色泽更深沉些,“库房那边……今天又清出来一块,品相好像好点。”
苏喆心中微暖,接过石头:“再次感谢您,亚当爷爷。”他知道,这绝非“清出来”那么简单,老亚当定然是冒了风险,从某个角落特意为他寻来的。
“您知道,家族里关于‘磐石’血脉的记载,除了《山岳秘法》,还有其他的吗?比如……笔记,或者杂谈?”苏喆一边慢慢掰着黑麦面包,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雷恩的记忆里,关于血脉的认知几乎全部来自家族公开的教导和凯尔这个“榜样”,充满了片面和功利。
老亚当愣了一下,努力回想,最终还是惭愧地摇头:“少爷,那些都是老爷和骑士大人们才能看的珍贵东西,老仆……接触不到。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城堡西侧的旧藏书楼,最下面一层,好像堆放了一些没人要的旧书和杂物,听说里面有以前一些不受重视的家族成员留下的手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那里灰尘很大,平时没人去的。”
旧藏书楼?底层杂物?
苏喆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对于旁人而言是垃圾堆,对于拥有百界见识的他来说,或许就是一座未被发掘的宝藏。正统的传承往往经过修饰和过滤,反而是一些边缘的记录、失败的尝试,可能隐藏着被主流忽视的真相。
“我知道了,谢谢您。”苏喆点点头。
老亚当离开后,苏喆将两块灰苔石放在一起,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能量差异。第二块确实更浓郁一些。他将其贴在胸口伤处,继续运转“养山法”,引导着那沉凝的能量缓缓渗入骨骼。
效果比握在掌心更好!能量更直接地作用于伤处,并且与心口的血脉产生了更清晰的共鸣。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沉寂的血脉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如同种子吸水般,微微膨胀了一下。
一个上午就在这种持续的温养中过去。当午后的阳光变得有些刺眼时,苏喆停下了修炼。伤势恢复了大约两成,虽然依旧虚弱,但正常行走已无大碍。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走到那扇用油布和木楔勉强封住的破门前。
是时候,去那个旧藏书楼看看了。
他换上了一件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的亚麻布衣,推开油布,走出了这个困了他数日的小屋。
阳光有些刺眼,空气清新冷冽。他所在的院落位于城堡最西侧的边缘,紧靠着高大的外墙,荒草萋萋,石板路缝隙里都长满了青苔。与他记忆中金碧辉煌的主堡区域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凭借着雷恩的记忆和对城堡格局的模糊印象,他沿着偏僻的小径,朝着西侧那座废弃的塔楼式建筑走去。
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仆役或低阶侍卫。他们看到苏喆,先是露出惯常的鄙夷或漠然,但随即注意到他挺直的脊梁和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那明显不是在瞎逛、而是有着明确目的地的步伐时,都不由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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