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和林迅像在平山镇一样,敲响铜锣,吆喝着“收山货咯!高价收干菇、野菜、兽皮!”,应者却寥寥无几。
等了半晌,才有一个胆大的老农,挎着半篮子品相不佳的野菜,小心翼翼地靠近,换了些最便宜的粗盐,全程低着头,不敢与他们对视。
“老丈,村里最近可有什么稀罕山货?比如老山参、灵芝啥的?我们肯出大价钱。”陈默递过盐,试图拉近关系。
老农浑浊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他们一眼,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这穷地方,哪长得出那等金贵东西。”声音干涩沙哑。
“听说前阵子村里有人走了大运,在地里……”林迅心直口快,忍不住想直接切入正题。
他话还没说完,那老农脸色骤变,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后退两步,挎着的菜篮子都差点掉地上。“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惊慌地摆着手,仿佛林迅说出的是什么催命符,转身脚步踉跄地跑回了自家那间低矮的土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幕被不远处几个村民看在眼里,他们交换着恐惧的眼神,也迅速散开了。陈默甚至注意到,村里那栋最气派的青砖瓦房门口,相必那里就是李老栓的家,一个穿着体面、面露凶光的家丁,正抱着胳膊,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陈默心中雪亮,李老栓和官府的淫威已深入骨髓,让这些淳朴又胆小的村民噤若寒蝉,谁敢多言,恐怕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他们又在村里勉强待了片刻,假装四处张望,寻找可能的货主,实则仔细观察。村子不大,很快就能走完。他们注意到一户尤其破败的茅草屋,屋门歪斜,院内荒草萋萋,毫无生气,与周围相比更显凄凉。
陈默心中猜测,那恐怕就是王武的家了。他想靠近看看,却发现那李老栓家的家丁始终若有若无地挡在那个方向。
不能再待下去了。陈默给林迅使了个眼色,两人假装因收不到像样的山货而满脸失望,骂骂咧咧地赶着骡车,离开了王家坳。
这一趟,除了亲身感受到笼罩村落的恐怖氛围,确认了村民对王武案的普遍质疑外,关于案件的具体细节、黄金的真实数目、王武家人确切下落等关键信息,几乎一无所获,还引起了李老栓爪牙的注意。
“他娘的!”离开王家坳足够远,确认无人跟踪后,林迅积压的怒火和挫败感终于爆发,他狠狠一脚踢在路旁一个凸起的土坷垃上,低声怒吼,“屁都没问出来!这帮人嘴巴比焊死了还紧!白费这么多天功夫!窝囊!”
陈默没有立即回应。他勒住骡车,蹲下身,假装检查车轮,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篦子,一寸寸扫过周围环境。这里是通往陈县的官道旁,一片稀疏的杂木林边缘,位置偏僻。
林迅刚才踢散的那块土,引起了他的注意——颜色明显比周围深褐板结的土地要黑沉、湿润,土壤松散,明显是不久前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这荒郊野岭,离最近的村庄也有三四里地,既非农田,也非坟岗,谁会无缘无故来这里翻土?是埋东西?还是……
一个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缠上了陈默的心脏。他想到了王武那杳无音信的家人。
“老四,闭嘴。”陈默的声音低沉而严厉,他指了指那片异常的土地,“你看清楚。”
林迅喘着粗气凑过来,盯着那片土看了看,烦躁道:“咋了?野猪拱的?还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在这儿拉屎埋了?”
“不像。”陈默缓缓摇头,眼神锐利如刀,“拱食或埋秽物,不会翻这么深,范围也不会这么……规整。”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那片大约一人长、半人宽的区域,心脏沉了下去,“这深度和形状……像是匆忙埋了什么东西。”那个“什么东西”是什么,两人心中都已有了可怕的猜测。
林迅的脸色瞬间变了,之前的怒火被一股寒意取代:“你是说……这里埋的有人……?”
“噤声!”陈默低喝,警惕地环顾四周,官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天黑之后,再来。”
两人不再言语,沉默地赶着骡车,继续向十里外的陈县方向行去。只是那骡车的吱呀声,此刻听来格外沉重,仿佛碾在人的心上。
他们在离陈县县城约十里的一处荒僻河滩边找到几户零散的农家。以天色已晚、骡马疲乏为由,花了比市价多一倍的铜钱,才说动一户看起来还算老实的人家,允许他们在院墙外的草棚暂歇一夜。
夜色如期而至,浓重如墨,月隐星稀,正是夜行者最好的掩护。待到那农家窗户里最后一点豆大的灯光熄灭,连狗吠声都沉寂下去,陈默和林迅如同两只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草棚,沿着来路,凭借白天的记忆和过人的方向感,疾步返回那片可疑的土地。
没有点火折子,只能依靠多年训练出的、远超常人的夜视能力。清冷的夜风吹过,带着河水的湿气和泥土的腥味,也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