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的身躯陷在领主高背椅中,手指划过摊在厚重橡木桌上的领地秋收记录和仓储清单。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明暗不定,那双深陷的黑色眼眸里闪烁着计算与沉思的光芒。一天的巡视让他铠甲下的肩膀有些酸胀,但精神却因丰收的喜悦和建设进度的顺利而振奋。他正提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准备在羊皮纸上勾勒下一阶段加固谷仓和继续扩大修缮道路的计划。
突然,一阵急促而轻微的扑翼声打破了大厅的宁静。一只风尘仆仆的飞鸦,羽毛凌乱还带着湿气,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过高窗,精准地落在桌角,发出粗哑的“嘎”声。它伸出一条细腿,上面绑着一个小小的皮管。
莱特沉稳而迅速地解下皮管,取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一小张薄羊皮纸交给佩恩。后者的动作瞬间停滞,笔尖的墨水滴落在账本上,晕开一小团污渍也浑然不觉。他眉头微蹙,一种混合着期待与警惕的情绪掠过心头。
他放下笔,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在匆忙或艰难环境下写就,但佩恩一眼就认出了库博的标记。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字句。起初是平静,随即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似乎也在那一刻屏住了。库博报告了他们已成功穿越了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沼泽深处,并翻越了南部那道被视为天然屏障的险峻山岭。他们抵达了……一片从未在领地地图上出现过的海边盆地!
佩恩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信纸的边缘。他的内心掀起了波澜。山脉的尽头就是大海?海岸线被山脉环抱?一个隐秘的谷口连接海洋,形成内湖?细沙海滩?天然屏障?适合港口?!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锤子,敲打在他野心和梦想的深处。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超越了库博简略的描述,构建出一幅无比清晰、充满潜力的图景:那不再是荒芜的海岸,而是帆樯林立、货积如山的繁忙海港;那蜿蜒的海岸线不再是地理的终点,而是通向无限可能性的起点!自己领地闭塞太久,外出路途太远,这也许真是风神给予自己的引导。
他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丝狂热的光芒取代了之前的疲惫与计算,在那双黑色的眼眸中熊熊燃烧。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石堡厚实的墙壁,望向了那片未知的、却已然在他心中点燃熊熊烈火的南方之地。
“福克斯!戴维斯!特里尔!”他的声音陡然响起,洪亮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在大厅中回荡,惊得侍立的卫士都挺直了背脊。“立刻来见我!准备行装,最精简也最坚固的!召集一队最好的护卫和向导,对,叫上莺格族格雷和格瑞随我一道,明天黎明出发!”
他没有丝毫犹豫。详细的领地规划被暂时推到一边,此刻,没有什么比亲眼确认这个发现更重要。
接下来的旅程艰苦卓绝。沼泽的泥泞几乎吞噬了马蹄,弥漫的瘴气让人头晕目眩;翻越山岭时,陡峭的崖壁和凛冽的山风考验着每一个人的意志和体力。佩恩始终一马当先,他那被雨水和汗水浸湿的披风紧贴着铠甲,脸上沾染了泥污,但眼神中的光芒却从未熄灭,反而愈发炽热。每一步艰难跋涉,都让他对即将看到的景象更加渴望。
当他们最终踉跄着爬过最后一道山脊,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时,所有旅途的疲惫仿佛瞬间被海风吹散。
浩瀚无垠的蓝色海洋就在脚下山脉的尽头铺陈开来,波光粼粼,直至天际。正如库博所描述,一道雄伟的弧形山脉如同巨人的臂膀,怀抱着一片宁静湛蓝的内湖,仅通过一道若隐若现的谷口与外部的大海相连,有效地将外海的汹涌波涛阻挡在外。盆地下方,是一片金黄色的细软沙滩,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内湖水平如镜,宛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群山与沙滩之间,静谧、美丽,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战略安全感。
“男爵大人!”库博和他的探险队员从下方的临时营地迎上来,他们虽然疲惫不堪,但脸上都洋溢着发现者的自豪与兴奋。
佩恩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站在那里,山风吹拂着他散乱的头发,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激动。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寸海岸线,每一道山脊轮廓,那狭小的入海口,那平静的环抱内湖。
“太好了……比描述的更好……”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他一把抓过库博绘制的地图草图,对照着眼前的实景,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几乎立刻开始了勘察。他大步流星地沿着海岸行走,抓起一把沙子感受其质地,目测水道的深度和宽度,评估着山体的稳固性和可用于建设的平地范围。福克斯等人紧跟在他身后,听着他飞快地抛出各种问题和初步构想。
他的脑中,宏大的规划已然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天然良港:这环抱的内湖是完美的避风港,足以容纳一支舰队!稍加建设,就是最理想的港口和船坞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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