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城内堡的石厅里,阴冷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壁炉里跳跃的火焰和佩恩男爵指尖无意识敲击橡木桌面的笃笃声,打破这片沉重的寂静。
男爵刚卸下沾满泥泞的斗篷和胸甲,眉宇间还带着望潮镇归来的疲惫。然而,坐在他对面的桑迪斯奇,那位依利维尔来的大商人,情绪却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几乎要从华丽的丝绒座椅上弹起来。
“他们简直是一群海盗!赤裸裸的海盗!”桑迪斯奇挥舞着胖乎乎的手,镶嵌其上的宝石戒指在火光下闪烁,与他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庞交相辉映。“男爵大人,您看看!整整三艘奥迪拉人的双排桨战船,就停在我的庄园眼皮底下!像秃鹫盯着腐肉一样,封锁了整个海岸线!”
他猛地站起身,激动地来回踱步,昂贵的鹿皮靴踩在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现在整个风临南境都在闹货荒!香料、铁矿、南半球的瓷器……全都断了!那些原本该驶向依利维尔的商船,现在只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绕道而行,可最后这点通路也要被掐断了!我的庄园、我的码头、我的货栈…全都成了摆设!奥迪拉人这是在用刀子放我的血,也是在掐黑泽领的脖子!”
佩恩男爵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深陷的、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静静地听着。他刚毅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唯有指尖的敲击悄然停止了。
桑迪斯奇喘着粗气,终于停下脚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语气从愤怒转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埋怨:“大人,我好不容易,花了多少纳晶,打通了多少关节,才从奥迪拉人那群豺狼嘴里把最后一批船工和水手赎回来!他们带着对奥迪拉人的刻骨仇恨,正拖家带口地往黑泽领迁徙,指望着您的庇护……可、可我们连他们未来的生计,现在都要被奥迪拉人的战船给堵死了!”
听到“船工和水手”、“刻骨仇恨”这几个词时,佩恩男爵的眼中骤然闪过一道精光。他缓慢地抬起头,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那非但不是忧虑,反而是一种…一种被点燃的兴奋。
“桑迪斯奇,”佩恩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瞬间压过了商人的抱怨,“你刚才说,那些战船…就停在你庄园附近的近海?拦截所有走私货物?”
“千真万确!大人,我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桑迪斯奇连忙确认,对男爵突然转变的关注点有些疑惑。
“好!很好!”佩恩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手发现猎物时的锐利与狂喜。“他们不是在拦截货物,桑迪斯奇,他们是在给我们送礼!”
“送…送礼?”商人完全愣住了,张着嘴,脸上的愤怒凝固成错愕。
佩恩没有立刻解释,他转身,对侍立在身旁的莱特道:“去!立刻把沙利亚给我叫来!还有那些能在树梢上跳舞的莺格族战士,特别雄鹰族的,要最快、最安静、最致命的那一队!”
他的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莱特领命,迅速离去。
佩恩男爵几步走到厅堂一侧巨大的沿海地图前,目光灼灼地锁定在依利维尔城外围的海岸线上,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桑迪斯奇庄园的位置。“奥迪拉人以为封锁了海面就扼住了一切?他们忘了,乌鸦不仅能传信,更能啄瞎守夜人的眼睛!”
他猛地回头,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射出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近乎狰狞的笑容:“桑迪斯奇,你的损失,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戈尔巴顿和他那群嗷嗷待哺、渴望着复仇的新水手,正好缺几条船来练手!”
他几乎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商人,快步走到窗边的书案,抓起羽毛笔,飞快地在一张小小的羊皮卷上书写,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飞鸦传信戈尔巴顿!”他一边写一边对书记官命令道,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提高:“让他放下手头一切事务,立刻带领所有能行动的水手,昼夜兼程赶来黑泽城!告诉他,猎物已经入网,该是我们出海,‘接收’这份大礼的时候了!”
他将写好的密信卷起,塞入细小的信筒,绑在窗外早已备好的漆黑渡鸦腿上。手臂一振,渡鸦无声地融入昏暗的天空,向着远方疾飞而去。
第三日的傍晚,天光渐敛,海平面之上堆积起绚烂而温暖的橘紫色云霞。四道巨大的阴影划破天际,如同传说中追噬落日余晖的巨兽。
格翼紧贴着座下变异雄鹰“暴风”的脖颈,感受着气流掠过耳畔的呼啸。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一寸寸地扫过下方蜿蜒曲折的海岸线。他身后的三位莺格族雄鹰骑士同样保持着缄默与警惕,四只翼展达六米的庞然大物无声地翱翔,投下的阴影掠过嶙峋的礁石与拍岸的碎浪。
突然,格翼抬起手,握拳,做了一个“降低高度,注意观察”的手势。他身下的“暴风”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低鸣,顺从地开始盘旋下降。其他三只熊鹰立刻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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