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的眼神瞬间结冰。他猛地戴上头盔,“锵”地一声拔出腰间那柄饱饮鲜血的长剑。
“守住大门!弓箭手,上墙垛!瞄准那些拿火把的!”他的命令短促而有力,像铁锤砸在砧板上。
战斗瞬间爆发。
滚木礌石从墙头落下,砸得下方血肉横飞。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下去,引来几声惨叫,但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如同蚂蚁般涌上来。他们用简陋的梯子,甚至是用人堆人的方式,疯狂地冲击着城墙。
一个暴徒终于爬上墙头,他手里挥舞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屠刀,狂叫着冲向最近的守军。凯恩如同银色旋风般掠过,长剑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那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飞起,颈血喷起数尺高。
但这根本无法阻止疯狂的人群。饥饿让他们无视死亡。
“为了活下去!”下面有人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凯恩挥剑劈开一个试图用叉子戳穿他盔甲的人,那可能是个发生了严重变异的暴徒。他的铠甲上很快沾满了粘稠的、分不清来源的血液。耳边是兵器碰撞声、利刃入肉声、垂死者的哀嚎、野兽般的咆哮,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异兽的恐怖长啸。
他看到城墙一角被突破,几个暴徒冲了进来,扑向一个受伤倒地的士兵,像真正的野兽一样撕咬起来。他看到莉安娜在几名亲卫的保护下,用她那把小匕首颤抖地刺向一个爬上高台的暴徒,却被对方轻易打飞,险些被拖下去。
惨烈。
这是最直接的、为了最基本生存权的掠夺和屠杀。文明的外衣被彻底撕碎,只剩下赤裸裸的弱肉强食。贵族、平民、骑士、农夫……所有的身份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猎食者”与“食物”的区别。
凯恩一剑将最后一个冲上墙头的暴徒连同他手中的木矛劈成两半,粘稠的温热液体溅了他一脸。他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胸腔火辣辣地疼。
短暂的击退并未带来任何喜悦。城墙下,更多的黑影在黑暗中汇聚,绿色的眼眸如同鬼火,死死盯着这座在死亡世界中摇摇欲坠的孤岛。远处,那轮被血色和尘霾笼罩的月亮,仿佛一只冷漠的巨眼,俯瞰着这片人间地狱。
黑夜还很长。而食物,终有吃完的一天。
墙角下,几具刚刚死去的暴徒尸体,很快被几道迅捷的黑影拖入黑暗,随即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那是同样在夜间觅食的变异生物,它们从不挑剔食物的来源。
活着,就是吞噬,或者被吞噬。这就是天灾之后,唯一的法则。
黑泽领的地下指挥厅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墙壁上跳动的火把将几个晃动的人影投射在粗糙的石墙上,像极了垂死挣扎的亡灵。
佩恩站在一张铺着简陋地图的木桌前,他的声音因连日来的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清晰地回荡在昏暗的厅堂内:
“能躲进地下避难所的人,靠着坚固的石壁,确实暂时躲过了地表那无处不在的诅咒……,理论上都应该活着。”
他稍作停顿,让这句话沉入每个人的心底。
“但真正的死神,从来不是挥舞着刀剑从大门闯进来的。最大的死神,是饥饿,是干渴。”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你们中有谁注意到?这才不到十天!地表的绿植,无论是庄稼还是野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专管农业的尼斯克忍不住开口:“大人,还有河流和湖泊……”
佩恩打断他,语气带着难过,“河水还在流淌,但水里的浮游生物已大量死亡。水温在升高,不正常地升高!用不了多久,鱼虾就会绝迹。至于打猎……”他冷哼一声,“森林里的动物比我们更早感受到危机,它们要么已经饿死,要么……也躲藏起来。它们现在缺乏食物,饥肠辘辘,到了夜间,甚至会主动离开巢穴,将狩猎的目标……对准我们人类。”
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佩恩的话描绘出了一幅令人绝望的图景。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致命的。”佩恩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最危险的,从来都是人。”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火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动。
“当饥饿吞噬理智,当干渴扼杀希望,秩序将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般碎裂。到那时,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一口干净的水,人们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子,指向曾经的邻居、朋友,甚至亲人和我们贵族。”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沉重,逐一看向在场的每一位贵族和骑士。
“所以,诸位,我们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它不仅在于生产食物和水源,更在于维系住人心最后的那道防线。黑泽领的存亡,不在于我们躲在这里多久,而在于我们在座的,有见识的领主和贵族们,能否带领剩下的人,在这片正在死去的土地上,维持住秩序,找到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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