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人从破门涌入。地窖里顿时充满了沃尔夫从未听过的声音——金属劈开骨头的碎裂声,垂死者的哽咽,母亲捂住孩子嘴巴时微弱的哭泣,还有扎哈木人那低沉如野兽的嘶吼。
“为了生存!”洛利克举起长剑,带着剩下的守卫组成防线。他们一度挡住了入口,剑与斧相撞,迸出火花。骑士们的剑术精湛,一个突刺便让一个扎哈木人跪倒在地。
沃尔夫站在原地,双腿如同灌了铅。沃尔夫颤抖着举剑向前,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止步。扎哈木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即使身中数剑,仍能战斗到最后一息。一个守卫的剑刺穿了敌人的胸膛,那扎哈木人却咧嘴一笑,用最后力气扭断了他的脖子。
“魔鬼……这些是魔鬼……”沃尔夫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突然,不知是谁尖叫着:“吹灭蜡烛!他们看不见就能救我们!”
“不!”洛利克的声音被淹没在更多尖叫声中。
一瞬间,黑暗降临。
地窖陷入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声音变得扭曲而可怕——金属撞击声、奔跑的脚步声、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哭喊声、求救声,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浓重得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待在原地!别动!”洛利克大喊,但恐慌的人们已失去理智。
沃尔夫感到有人撞到他身上,他尖叫着推开,听到那人倒地的声音。黑暗中,分不清是敌是友。他盲目地挥舞长剑,却只砍到空气。
“点亮烛火!求求你们!”一个女人哭喊着,随即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沃尔夫感到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他伸手一抹,黏稠腥臭——是血。他后退,背抵在冰冷的石墙上,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一缕微弱的光线从破损的门洞射入,勉强照亮了中央的混战区域。沃尔夫看见管家洛利克还在战斗。
“洛利克!”沃尔夫喊道。
管家回头看他一眼,眼中是沃尔夫从未见过的恐惧与决绝。“大人,活下去——”
话音未落,一个格外高大的扎哈木人突破防线,他手中长斧划出一道寒光。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沃尔夫看见洛利克的嘴唇微张,看见斧刃劈开锁子甲,看见他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在空中划出弧线,最终落在一片干草堆上。
那颗头颅正面朝沃尔夫,眼睛还眨了一下,嘴唇微微颤动,仿佛还想说出未完的忠告。
沃尔夫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世界在他眼前旋转、变暗。他最后的意识是洛利克无头的身体缓缓倒下,以及自己膝盖撞击石地的疼痛。
然后,一片虚无。
冰冷的感觉唤醒了他。
沃尔夫咳嗽着睁开眼,一盆地下水正从他脸上滴落。他眨了眨眼,试图理解眼前的景象。
蜡烛——数十根蜡烛点燃,插在墙壁的烛台上,将整个地窖照得亮如白昼。太亮了,亮得足以看清每一个细节。
他身边的人全死了。
洛利克的无头尸体倒在几步之外,周围是守卫们扭曲的尸体。那个曾经教他剑术的达兰,眼睛被挖了出来;总是偷吃的厨师胖汤姆,腹部被切开,肠子流了一地;马夫的儿子小彼得,不过十二岁,手中还紧握着用来防御的草叉,喉咙被割开。
血流成河。字面意义上的血流成河。暗红色的血液在地窖低洼处汇聚,形成一个个小血泊。沃尔夫的靴子浸在血中,他的裤子、上衣,全被血浸透。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浓重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
扎哈木人在尸体间走动,检查是否还有幸存者。偶尔,当发现还有人呼吸,便是一声闷响和最后的呻吟。
沃尔夫抬起头,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几个扎哈木人正在拉下面罩。他倒吸一口冷气。
溃烂、疤痕、扭曲的皮肤——那些面孔如同被火焰亲吻过,又像是患了某种可怕的疾病。一个人的鼻子只剩两个孔洞,另一个人的嘴唇完全消失,露出永远龇着的牙齿。所有人的皮肤上都布满了水泡破裂后留下的疤痕,像是被烈日灼烧过的痕迹。
“太阳的伤害...”沃尔夫喃喃道,突然明白了。这些人确实被太阳伤害,但他们知道时日无多,于是变成夜里急行,白天戴着厚重的面罩、遮住每一寸皮肤的衣物,尽量减少伤害,支撑自己在死之前,多坚持一会的无畏敢死队。
一个扎哈木人——从他肩上的铜饰判断是个头领——抓住沃尔夫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粮食。”那头领的声音粗糙,带着奇怪的口音,“只有那么一点。剩下的在哪里?”
沃尔夫颤抖着,无法组织语言。城堡粮仓里确实只有这一点存粮...
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血从他嘴角流下。
“说!”另一个扎哈木人上前,用刀尖抵住他的喉咙,“你们把粮食藏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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