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尽,天光熹微。
昨夜那场由强势宣告开始、最终归于沉寂的风暴,似乎耗尽了苏妩最后一丝力气。她陷在柔软得令人窒息的锦被里,沉重的凤冠早已被丢弃在脚踏上,珠玉零落,如同她破碎的尊严。
繁复的嫁衣被褪去大半,凌乱地堆在床角,露出底下素色的寝衣。身体深处那持续了一整夜的、陌生而汹涌的暖流似乎暂时蛰伏下去,只留下被彻底碾轧过的酸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深处的疲惫。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冷依旧,在微光中闪着幽暗的光。
意识昏沉间,熟悉的力量感再次降临。一只手臂不容置疑地穿过她的颈后,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膝弯,将她从凌乱的被褥中捞起,抱离了那张象征着昨夜屈辱与禁锢的拔步床。
苏妩连惊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本能地将滚烫的脸颊埋进他带着淡淡硝烟和雪茄余味的、挺括的丝质晨袍前襟。身体像散了架一样,软绵绵地倚靠着他坚实的胸膛,任由他抱着走向外间的起居室。
晨光透过精致的窗棂,给奢华的房间镀上一层浅金。红绸和喜字依旧刺眼,空气里残留着昨夜的甜腻气息。
她被安置在铺着软垫的雕花圈椅里,身体陷进去,像一株失去支撑的藤蔓。顾衡就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他低头审视着她苍白疲惫、眼下带着淡淡青影的脸,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只有一种事后的、惯常的掌控感。
精致的早餐很快被无声地摆放在小几上,热气腾腾的粥散发着米香,几碟清爽的小菜,还有一杯温热的牛乳。
顾衡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姿态随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他拿起那碗粥,舀起一勺,如同昨日清晨一般,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送到了她唇边。
“张嘴。”命令依旧简洁。
苏妩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那勺近在咫尺的白粥。往日里清淡的米香,此刻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某种可怕的闸门。
一股强烈的、毫无预兆的恶心感猛地从胃底翻涌而上,直冲喉咙!
“唔……”她猛地捂住了嘴,身体剧烈地前倾,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惨白。那勺粥在她眼前晃动,米粒的味道被无限放大,变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腥气。
顾衡的动作顿住了,端着粥碗的手停在半空。他深邃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痛苦蜷缩的身体和捂住嘴的手。
“呕……咳咳……”苏妩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胃里明明空空如也,却翻江倒海般难受。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剧烈的反胃而颤抖着,连带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都跟着冰冷地晃动。
她试图推开那碗让她痛苦源头的粥,手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那股强烈的恶心感如同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眼泪都被逼了出来,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更显脆弱不堪。
顾衡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他不再试图喂食,而是将粥碗重重地放回小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更深的压迫感。他俯视着她痛苦蜷缩的身影,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眸在她惨白的脸、额角的冷汗和被泪水沾湿的睫毛上反复扫过。
没有温存的询问,只有冰冷的判断。
“来人!”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了房门。
管家几乎是立刻出现在门口,垂手恭立:“少帅?”
“叫医生。”顾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却依旧牢牢钉在痛苦干呕的苏妩身上,“现在,立刻!”
管家不敢有丝毫耽搁:“是!少帅!”身影迅速消失。
房间里只剩下苏妩压抑痛苦的干呕声和顾衡沉冷如渊的注视。
他重新坐下,就在她旁边,没有碰她,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审视着她,仿佛在分析一件精密仪器突然出现的故障。那审视的目光让苏妩在生理的痛苦之外,更添了一层被剥开审视的寒意。身体深处,昨夜那汹涌的暖流似乎又悄然涌动起来,与此刻翻腾的胃液形成诡异的呼应。
医生来得很快,是一位头发花白、提着药箱、神色紧张的老者,显然是少帅府的常驻医师。
在顾衡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医生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询问症状,然后开始诊脉。他的手指搭在苏妩纤细的手腕上,感受着那虚弱紊乱的脉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的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顾衡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男戒,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医生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老医生的眉头先是紧锁,细细地体会着指下的脉象。渐渐地,他那紧张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疑惑,然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慢慢爬上了他的眉梢。他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散发着无形压力的男人,又低头仔细确认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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