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水乡盘桓数日,赏尽了烟雨朦胧与小桥流水的温婉后,顾衡驾着马车,带着苏妩一路向西。
越往西行,景致越发开阔苍茫。湿润的空气逐渐变得干燥,青翠的山峦被广袤的黄土高原取代,风声也带上了几分粗粝的味道。
几日后的黄昏,他们抵达了此行的第二站——位于西北边陲的一座古镇。与江南的精致截然不同,这座古镇仿佛是从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城墙厚重,房屋多以土坯或砖石垒成,街道宽阔,风沙在墙角留下了岁月的刻痕。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土黄色山峦,在落日下呈现出一种雄浑而悲壮的美。
马车驶入镇子时,正值集市最热闹的时候。这里的集市没有江南的玲珑雅致,却另有一番鲜活生猛的气象。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焦香、香料的气息以及尘土的味道。摊贩们的吆喝声洪亮而直白,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人们穿梭其中,面容大多被风沙磨砺得粗糙,眼神却明亮而淳朴。
苏妩好奇地扒着车窗向外看,对这与江南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感到无比新奇。
顾衡寻了一处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下。客栈掌柜是个爽朗的西北汉子,嗓门洪亮,热情地给他们安排了二楼一间视野不错的房间。
推开窗,干燥而带着土腥气的风立刻灌了进来,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一轮巨大的落日正缓缓下沉,将天地染成一片壮丽的橙红。
“这里……好不一样。”苏妩惊叹道,被这辽阔而原始的景象震撼。
“嗯。”顾衡站在她身后,与她一同望着那落日,“西北苦寒,却也自有其壮阔之处。”
稍作休整,两人下楼用膳。客栈大堂里甚是热闹,几桌客人正在高声谈笑,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餐食也以面食和牛羊肉为主,做法豪放,味道却极为浓郁扎实。
苏妩学着当地人的样子,尝试用手撕着吃烤得外焦里嫩的羊排,吃得满手是油,嘴角沾着香料,却觉得畅快无比。顾衡并未过多食用荤腥,只吃些素菜和面饼,却一直耐心地帮她布菜,偶尔拿出帕子替她擦擦嘴角。
“大师,这个好吃!”苏妩将一块她觉得特别香的羊肉递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的。
顾衡看着她油乎乎的手指和期待的眼神,顿了顿,终究还是微微张口,就着她的手吃了下去。动作自然,仿佛早已习惯。
旁边一桌喝得面红耳赤的汉子看到这一幕,哄笑起来,其中一个大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调侃道:“嘿!这小师父,心肠好得很嘛!婆姨喂饭都吃!”
苏妩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紧缩回手。顾衡却面色不变,只淡淡朝那桌看了一眼,目光平静无波。那几个汉子被他这清冷的目光一扫,竟莫名觉得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转回头去继续喝酒了,声音却下意识地小了许多。
饭后,顾衡带着苏妩去镇外散步。
镇外是一片开阔的荒地,长着耐旱的荆棘和骆驼刺。夜幕低垂,繁星如同碎钻般洒满天幕,比在皇城或江南看到的都要清晰明亮得多,仿佛触手可及。夜风很大,吹得衣袂猎猎作响,带着白日太阳炙烤后残存的余温以及旷野特有的苍凉气息。
苏妩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下意识地往顾衡身边靠了靠。顾衡侧身,替她挡去了大部分的风沙,又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袍子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冷檀香,将干燥的风沙隔绝在外。
两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土坡坐下,仰头望着浩瀚的星空。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呼啸而过,更显天地之辽阔,人之渺小。
“这里的星星好近啊。”苏妩轻声感叹,几乎不敢大声说话,怕惊扰了这片寂静的壮美。
“嗯。”顾衡应道,“天地广阔,方能见星河璀璨。”
苏妩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存在,心中一片宁静与安适。从温软江南到苍茫西北,景致迥异,但只要有他在身边,便处处皆是归宿。
“大师,”她看着星空,忽然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顾衡揽住她的肩膀,为她抵挡夜间的寒意,声音在风中依旧清晰平稳:“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苏妩笑起来,靠着他更紧了些:“那我们去看看沙漠里的月亮好不好?听说像银盘子一样大!”
“好。”
在西北古镇停留了两日,体验了不同于江南的粗犷与辽阔后,顾衡并未直接带着苏妩南下或东进,而是折向西南方向。
越往西南,气候越发湿润,山势也逐渐变得奇峻。层峦叠嶂,林木葱茏,云雾时常缭绕山间,仿若仙境。与西北的苍凉壮阔相比,这里更多了几分神秘与灵秀。
他们的马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最终停在了一处隐藏在深山之中的苗寨前。
寨子依山而建,吊脚楼层层叠叠,以杉木为柱,竹篾为墙,青瓦或树皮为顶,古朴而别致。寨子周围是茂密的竹林和梯田,山泉潺潺流淌,空气清新得带着甜味,偶尔传来几声空灵的鸟鸣和远处隐约的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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