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有何发现?”老神官沉稳地问道,目光却未曾离开洛迦。
灰袍法师盯着水晶球,手指在上面轻轻划动,似乎在解析那瞬间的异常:“他的光明天赋毋庸置疑,非常纯净且深厚,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包容性’。但是,就在刚才,我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非光明的波动。”他斟酌着用词,“并非邪恶,也非元素,更像是……某种‘影’的痕迹?”
“影?”女圣殿骑士声音冷冽,“光明的对立面?”
“不完全是。”灰袍法师摇头,“更像是光明的伴生物,如同物体在光照下产生的影子,是自然的一部分。非常奇特,我从未在人体天赋中感知到过这种属性。”
老神官若有所思地看着洛迦:“洛迦,你自幼在荒野苦修,可曾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事物?或者,你的光明天赋,是否有异于常人的表现?”
考验来了。洛迦心念电转,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思索:“回禀各位大人,我自幼与山林野兽为伴,于日月交替、光影变幻中感悟圣光。在我理解中,光与影本是一体两面,无光则无影,无影亦难显光之存在。我所追求的光明,或许……并非绝对的无暇,而是能够包容并照亮阴影的真实之光?”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他力量特性的“异常”,又将其拔高到了一种哲学思辨的层面,符合一个“荒野苦修者”可能产生的独特感悟。
三位考官闻言,神色各异。
女圣殿骑士眉头紧锁,显然对这种“非正统”的言论持保留态度。在她看来,光明就应该纯粹,就应该驱散一切阴影。
灰袍法师则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一体两面……包容阴影……有趣的观点。这在教廷经典中虽非主流,但某些古代圣哲的笔记中,确实有过类似的思考。”
老神官沉吟片刻,缓缓道:“圣光浩瀚,其奥义非我等所能尽知。不同的灵魂,对光的感悟确实可能存在差异。只要核心信仰坚定,灵魂未被黑暗侵蚀,些许独特的禀赋,或许正是圣光多元性的体现。”
他看向洛迦的眼神,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探究:“你的情况特殊,第一轮测试,算你通过。但接下来的‘问心幻境’,将直接映照你内心最真实的信仰与意志。你,可敢接受?”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洛迦躬身,语气平静而坚定。他知道,真正的难关,现在才开始。
在三位考官的注视下,洛迦被引导至明镜厅后方的一个小隔间。隔间内空无一物,只有地面刻着一个更加复杂、散发着微弱精神波动的法阵。
“站上去,放松心神。幻境将根据你的内心显现。”灰袍法师最后交代了一句,随即启动了法阵。
柔和的白光自脚下升起,瞬间淹没了洛迦的感知。周围的一切景象——墙壁、考官、甚至他自己的躯体——都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模糊、消散。
他仿佛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
【问心幻境】,教廷选拔核心弟子最重要的环节之一,能挖掘内心深处的记忆、欲望、恐惧,并构建出极具诱惑或压迫力的场景,考验受试者的信仰是否坚定,意志是否纯粹。
洛迦集中全部精神,他知道,任何一丝松懈,都可能让幻境窥探到他灵魂深处真正的秘密——那属于永夜,属于暗域之主的记忆与力量。
首先出现的,是温暖的光。他“看到”自己在一个朴素但充满阳光的村庄长大,跟随一位老神父学习教义,虔诚祈祷。这是马尔斯神父引荐信中为他“设定”的、经得起查证的背景。幻境似乎在验证这份记忆的真实性,洛迦完美地“扮演”着这个角色,流露出对过往的怀念与对圣光的感恩。
场景骤然变换。阴森的墓园,尸巫学徒狰狞的面孔,哀嚎的幽灵……这是岩溪镇之夜的复现。幻境在测试他的勇气与对邪恶的态度。洛迦毫不犹豫地再次“施展”伪圣焰,以更果决、更强大的姿态“净化”了邪恶,内心毫无波澜,只有对黑暗的“憎恶”与驱逐的决心。
幻境似乎满意了,光芒变得愈发柔和,甚至带着诱惑。
他“看到”自己通过选拔,成为教导团的精英,受到高层赏识,实力飞速提升,最终身穿华美的枢机主教袍,站在万众瞩目的祭坛上,接受无数信徒的朝拜。权力、地位、荣耀触手可及。这是对野心的考验。
洛迦内心冷笑。这些世俗的权柄,与他重建暗夜秩序、探寻力量本源的终极目标相比,何其渺小。他“表现”出适当的向往,但更多的是一种“为传播圣光、服务众生”的“崇高”使命感,成功地抵御了诱惑。
然而,幻境的杀招,才刚刚开始。
纯白空间剧烈波动,光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他仿佛回到了暗域,看到了艾伦、血屠、薇拉、小莉娜……他们被金色的锁链捆绑,跪在圣洁的火焰中灼烧,发出痛苦的哀嚎。高高在上的,是面容模糊、却散发着无尽威严的教皇与审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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