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擢升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兼京营赞画军事的消息,如一块巨石投入朝堂这潭深水,激起的涟漪远超贾府内院。
兵部乃六部之中枢,武选司更是要害中的要害,掌天下武官之选授、升调、功赏,权柄极重。
历来此职多由积年老吏或勋贵子弟把持,如今竟由一个未及弱冠的新科探花郎担任,且兼着直奏御前之权,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一时间,贾环这个名字,在京城官场中变得炙手可热,亦变得…刺眼非常。
赴任首日,贾环换上一身崭新的六品青鹭补服,乘马车至兵部衙门。
衙门气象森严,胥吏奔走,将官往来,皆带着一股行伍间的肃杀之气。
武选司郎中姓钱,是个面色焦黄、眼神精明的中年官员,见贾环到来,忙堆起笑容迎上:
“贾主事!哎呀呀,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英才,器宇不凡!快请快请!”
司内两位员外郎、几位主事也纷纷上前见礼,态度恭谨,眼神中却多少带着打量、探究,乃至一丝轻蔑与嫉妒。
显然,这位空降的“探花主事”,并非人人都服气。
贾环神色平静,一一还礼,不卑不亢:“本官年轻识浅,初来乍到,日后还需钱大人并诸位同僚多多指教。”
钱郎中笑道:“贾主事太过谦了!谁不知您简在帝心,深得王爷信重?日后司内事务,还需您多多费心提点才是!”话虽客气,却将贾环架在了火堆之上。
贾环只作未闻,淡淡道:“下官职责所在,自当尽力。还请钱大人将司内近日紧要文书、待办事宜交予下官熟悉。”
“应当!应当!”钱郎中忙命书吏搬来厚厚几摞卷宗,
“这些是近日各地卫所武官升调考绩的呈报,这些是秋闱武举中式人员的档案,这些是…京营此次动荡后,亟待补缺的将弁名单及拟任人选…事务繁杂,有劳贾主事了。”
他特意将京营补缺的卷宗放在了最上面,目光闪烁。
贾环心知这是试探,也不点破,安然坐下,开始翻阅。
他“过目不忘”之能此刻尽显,翻阅速度极快,目光扫过,便将关键信息记于心中。时而提笔标注,时而凝神思索。
钱郎中与几位属官在一旁看似忙碌,实则暗中观察,见他才片刻功夫便已沉浸其中,处理条理分明,偶有询问,皆切中要害,不由暗暗心惊,收起几分小觑之心。
然而,麻烦很快便来了。
不过半日,便陆续有数位官员前来“拜会”这位新主事。
有某公府的长史来为旗下一位参将的升迁说项;有某侯爷的管家来打听武举授官的缺份;甚至还有一位都察院的御史,言语间暗示其某位门生应在京营补缺中予以“关照”
皆带着或明或暗的请托与压力。
贾环皆以“初来乍到,需熟悉章程”、“一切需依律例办理”等言辞,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态度谦和,原则却丝毫不让。
众人见他年纪虽轻,却滑不溜手,应对得体,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去。
钱郎中在一旁冷眼旁观,见状笑道:“贾主事果然秉公任事,下官佩服。只是…这京城之地,水深浪大,有些情面,怕是…”
贾环抬眼看他,目光平静:“钱大人,下官蒙圣恩,掌此职司,唯知‘秉公’二字。若徇私情而废国法,上负皇恩,下负黎民,你我…皆担待不起。”
钱郎中面色一僵,干笑两声:“是极是极!贾主事所言甚是!”
【叮!成功应对兵部武选司初期人际与事务挑战!宿主‘官场应对’‘原则把握’能力提升!获得同僚‘敬畏’(表面)与‘忌惮’(实质)!隐性威望初步建立!】
傍晚散衙,贾环回到府中,却见贾政早已等候在书房,面色竟有些焦虑。
“环儿,你今日在部中…可还顺利?”贾政急问。
贾环道:“劳父亲挂心,一切尚好。只是事务繁杂,需时日熟悉。”
贾政叹口气,压低声音:“今日…有好几拨人寻到我这里来了!
都是些世交故旧,拐弯抹角,想请你在武选司行些方便…我…我都含糊应付过去了。只是…这得罪人的差事,怕是…”
贾环心中了然,正色道:“父亲放心。儿子自有分寸。陛下授此重任,意在整顿积弊,若徇私枉法,岂不辜负圣恩?
些许人情,得罪便得罪了。我贾家如今,也不需靠这些苟且之事维系。”
贾政闻言,怔了怔,看着儿子沉稳锐利的目光,忽然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一家之主,不由点头:
“你说的是…是为父短视了。只是…万事还需小心。”
“儿子明白。”
次日,贾环开始着手处理京营将弁补缺的名单。这是当前最紧要,也最敏感的事务。
王子腾虽为主官,但具体人选考评、资格审定,皆需经武选司之手。
他仔细核对着每一份档案,对比功过履历,不时与骆佥事暗中通传消息,核实某些将领的背景与西山事件的牵连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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