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自幼被贾母、王夫人溺爱长大,从未受过半点委屈,更遑论在终身大事上被如此“安排”!
在他心中,婚姻乃世间最俗不可耐的“禄蠹”勾当,玷污了女儿家的清净。
更何况,他视湘云为妹妹,是可与黛玉、宝钗一般谈诗论画、共享“风月”的知己,怎能与那等“夫妻伦常”、“传宗接代”的污浊事扯上关系?
一股巨大的委屈、愤怒与恐慌攫住了他。他猛地从怡红院冲出,不顾袭人等丫鬟的阻拦,一路跌跌撞撞,直闯荣庆堂!
“老祖宗!老祖宗!”他人未到,带着哭腔的喊声已先至。冲进堂内,只见贾母正与王夫人、邢夫人等说着话,似在商议什么吉日礼品之事。
贾母见宝玉披头散发、满面泪痕地闯进来,吓了一跳:“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宝玉噗通一声跪倒在贾母榻前,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老祖宗!您…您不能把云妹妹许给我!不能!我不娶!我不要成亲!”
贾母与王夫人面面相觑。王夫人脸色一沉:“宝玉!胡说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如此放肆!”
宝玉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王夫人,嘶声道:“母亲!您平日最疼我的!怎能…怎能不问问我,就定了这事?
云妹妹…云妹妹是和我们一块玩大的,是姊妹!怎能…怎能做夫妻?那是…那是玷污了她!也玷污了姊妹间的清净!”
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混账东西!越发胡说八道了!婚姻乃人伦大道,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怎是玷污?
云丫头哪点配不上你?侯门嫡女,模样性情哪样不好?给你娶回来,是你的福气!”
宝玉拼命摇头:“我不要这福气!我只要…只要和姊妹们一处,吟诗作画,自在逍遥!什么侯门嫡女,什么传宗接代…俗!太俗了!我见了便觉浊臭逼人!”
“你…你…”王夫人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贾母忙拍着宝玉的背,劝道:“好孩子,快别哭了!吓着老祖宗了!云丫头是好孩子,和你最是玩得来,娶了她,日后一样可以吟诗作画,岂不更好?”
宝玉泣不成声:“不一样…根本不一样!成了亲,便落了俗套,再也回不去了!
老祖宗,您最懂我的!您就忍心看我日后如同那些禄蠹一般,终日奔波仕途经济,浑浑噩噩,了无生趣吗?”
他越说越激动,竟猛地站起身,一把扯下颈项那块“通灵宝玉”,狠狠攥在手里,哭喊道:
“什么劳什子!什么‘莫失莫忘,仙寿恒昌’!都是骗人的!若注定要过这等俗不可耐的日子,要这石头何用!不如砸了它干净!”说着,竟真要往地上摔!
“使不得!”贾母和王夫人同时惊呼!贾母吓得脸色煞白,几乎晕厥过去!王夫人更是魂飞魄散,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宝玉的手臂:“孽障!你敢!”
宝玉被王夫人死死抱住,挣扎不得,那玉终究没能摔下去,只在他手中攥得死紧。他如同困兽般喘息着,泪水混着汗水淌了满脸。
贾母缓过气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指着宝玉,颤声道:“你…你这孽障!真是…真是反了!反了!”
王夫人更是心寒彻骨,她一生指望全在宝玉身上,如今见他为了抗拒婚事,竟连命根子都要砸,心中那点慈爱瞬间被巨大的失望与愤怒淹没。
她猛地松开宝玉,扬手,“啪”地一声,一记耳光重重扇在宝玉脸上!
满堂皆惊!连贾母都愣住了!王夫人何曾动手打过宝玉?
宝玉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他怔怔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绝望。
王夫人浑身颤抖,指着他,声音冰冷彻骨:“贾宝玉!我往日真是把你惯坏了!竟纵得你如此不知好歹,不明事理!
婚姻大事,关乎宗族延续,父母之命,天经地义!由得你如此撒泼混闹?
史家大姑娘,侯门千金,哪一点辱没了你?你竟敢说‘玷污’?
你这般作践长辈心意,作践未来妻子,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的孝道何在?你的廉耻何在?!”
她字字如刀,劈头盖脸砸向宝玉。宝玉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疾言厉色,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忘了。
贾母见状,虽心疼,却也知不能再纵容,沉下脸道:“宝玉!你太令祖母失望了!往日只当你年纪小,性情天真,如今看来,竟是如此糊涂!
云丫头是你史家表妹,是你祖母的侄孙女,你如此嫌弃推拒,将她置于何地?将你史家叔婶置于何地?又将祖母我置于何地?
莫非在你心中,我们这些长辈,皆是那等逼迫你、害你的‘禄蠹’不成?!”
宝玉被两人连番斥责,尤其是最疼爱他的祖母和母亲同时震怒,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软在地,呜咽道:“孙儿不敢…孙儿不敢…只是…只是心里难受…像要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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