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婚宴的喧嚣散去,贾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贾宝玉自与史湘云成亲后,便愈发沉默寡言,整日里不是枯坐发呆,便是躲进怡红院的书房,对着那些诗词古籍、胭脂水粉出神,对身边的新婚妻子视若无睹。
袭人、麝月等丫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不敢多劝。
史湘云性子虽豁达,初时还试着与宝玉说笑玩闹,欲打破这尴尬冰冷的气氛。然宝玉要么不理不睬,要么答非所问,甚至偶尔流露出厌烦之色。
几次三番下来,湘云也冷了心肠,索性也收了笑容,每日晨昏定省,循规蹈矩,与宝玉维持着相敬如“冰”的夫妻名分。
心中委屈苦闷,却无处诉说,只能偶尔在给贾母请安时,强颜欢笑,眼底的落寞却如何也掩不住。
贾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时常将两人叫到跟前,说些“夫妻和睦”、“早日开枝散叶”的场面话,又私下多赏些东西给湘云,以示宽慰。
王夫人却颇为满意,只要宝玉肯安安分分待在府里,不与黛玉等厮混,她便觉目的已达,至于夫妻感情如何,她并不十分在意,料想过些时日总会有所转变。
府中下人最是势利,见宝二爷冷淡新奶奶,言语间便不免有些怠慢轻视。湘云贴身丫鬟翠缕气不过,与人争执了几回,反被嬷嬷训斥“不懂规矩”。
这日清晨,春寒料峭,黛玉往贾母处请安,恰在穿堂遇上了刚从荣庆堂出来的湘云。只见湘云穿着一件半新的藕荷色缎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正低头默默走着。
“云妹妹。”黛玉轻声唤道。
湘云抬起头,见是黛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林姐姐。”
黛玉见她形容憔悴,心中不忍,低声道:“近日…可还好?”
湘云眼圈微微一红,旋即忍住,强笑道:“劳姐姐挂心,一切都好。”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就是…就是这园子里的春天,来得似乎比往年迟了些,总觉得…有些冷清。”
黛玉何等敏感,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凄楚?她想起姐妹们往日与宝玉的亲密无间的玩闹,再看湘云如今的境遇,心中百感交集,又是同情,又是一丝庆幸与愧疚。
她握住湘云冰凉的手,轻声道:“天冷,妹妹多穿些,仔细身子。”
湘云感受到她手心的微温与善意,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忙低头道:“谢姐姐关心,我省得。”便匆匆抽手离去。
黛玉望着她略显仓惶的背影,独立风中,久久无言。紫鹃轻声道:“姑娘,风大,回去吧。”
黛玉却喃喃道:“紫鹃,你说…这世间女子的姻缘,为何总是…身不由己?”
紫鹃不敢接话,只默默为她披上斗篷。
而此刻的贾环,却无暇顾及府中这些儿女情长的愁绪。武举章程已拟定,经皇帝朱笔御批,正式颁行天下!
诏书明发各州府县,着令各地文武官员,广贴告示,晓谕军民:
凡天下习武之人,不论出身门第,皆可于指定日期赴京应试!中试者,依名次授予武职,量才擢用!
此诏一出,天下震动!
寒门子弟、军中锐卒、江湖豪杰…无数被身份地位所困、空有一身武艺抱负却报国无门者,皆看到了鱼跃龙门的希望!
一时间,各地武风大盛,有志者摩拳擦掌,准备赴京一搏!
消息传回贾府,贾政闻之,忧心忡忡,对贾环道:“此举…怕是真要惹怒那些世袭的勋贵了!环儿,你身处漩涡中心,万事需得更加小心!”
贾环淡然道:“父亲放心。陛下圣意已决,大势所趋,非人力可挡。儿子所为,上合天心,下顺民意,何惧之有?”
王夫人听闻,则暗中冷笑,只盼着那些勋贵手段再狠些,最好让这庶子狠狠栽个跟头!
薛宝钗闻之,心中却是越发复杂。她钦佩贾环的魄力与担当,却又为他身处险境而担忧不已。
这日,她寻了个由头,往贾母处送些新得的燕窝,恰逢贾环也在禀事。
宝钗进去时,正听贾环沉声道:
“…武举考场已定于西郊校场,京营与五城兵马司协同护卫,北静王爷亲自坐镇。一应关防,已布置妥当,请老祖宗放心。”
贾母叹道:“怎能放心?听闻…各地来的武夫已有数千之众,龙蛇混杂,万一…”
贾环微微一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老祖宗多虑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陛下欲借此选拔真才,荡涤积弊,些许风浪,在所难免。孙儿与王爷已有万全准备,定保武举顺利进行。”
他抬眼,见宝钗进来,微微颔首示意。
宝钗忙敛衽行礼,将燕窝奉上,柔声道:“环兄弟为朝廷大事操劳,也要仔细身子。”
贾环拱手:“谢宝姐姐关心。”
正说着,忽见林黛玉也扶着紫鹃来了,似是来请安。她见贾环与宝钗皆在,脚步微顿,垂下眼帘,轻声道:“不知环兄弟和宝姐姐也在,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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