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贾环将骆良唤至房中。
“林姐姐今日欲往城外祭拜林姑父,你安排两名最得力的缇骑,扮作随从,一路护卫,务必确保安全。祭拜完毕,即刻护送回客栈,不得在外逗留。”贾环沉声吩咐。
“大人放心,下官亲自挑选人手,定保林姑娘万无一失。”骆良领命,又道,“大人…您今日…”
贾环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去会会那些盐枭。”
骆良一惊:“大人亲自去?这…太过危险!不若由下官…”
贾环摆手打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黑三所言,终是隔了一层。唯有亲身接触,方能窥其虚实,探其脉络。你为我备好身份,安排接头。”
骆良知他心意已决,不再多言,只重重点头:“是!下官这便去安排!定会布置周全!”
一个时辰后,扬州城东,嘈杂混乱的鱼市码头附近。
贾环已换了一身行头,锦衣华服虽褪去,却穿着一身上好的杭绸直裰,外罩一件半新不旧的玄色暗纹马褂,腰悬一枚质地上乘却故意做旧的玉佩,指戴一枚硕大的金镶玉扳指。
俨然一位家底丰厚、却又刻意低调的商贾子弟。身后跟着两名精干伙计打扮的缇骑,亦是眼神警惕,步履沉稳。
骆良早已通过黑三的渠道,与一伙势力颇大的私盐贩子搭上了线,只道是北边来的“少东家”,欲谈一笔大买卖。
三人行至一间临河而建、看似寻常的茶肆二楼雅间。屋内已有三人在等候。
为首一人,约莫四十上下,面色黝黑,眼神凶悍,额角一道刀疤,穿着看似普通,然指节粗大,太阳穴微鼓,显是练家子,且绝非善类。
他身后站着两名彪悍随从,腰际鼓囊,必藏有兵刃。
见贾环进来,那刀疤汉子并未起身,只拿眼上下打量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带着审视与怀疑。
“阁下…便是北边来的‘袁’少东家?”刀疤汉子开口,声音沙哑。
贾环从容落座,微微一笑,气度沉稳:“正是在下。阁下想必便是‘翻江龙’李爷?久仰。”
他这“袁”姓身份,乃是骆良精心准备,京城确有一家姓袁的大商号,与扬州多有生意往来,背景干净,经得起查。
那“翻江龙”李奎眯起眼:“袁少东家看着…面生得很。不知…令尊袁大掌柜,近来可好?膝下旧伤,可曾痊愈?”
贾环面色不变,心中却知这是对方在核查身份,
但骆良他们早已将袁家底细打探清楚,他淡然道:“有劳李爷挂心。家父一切安好,旧伤乃早年走镖时所留,每逢阴雨,略感酸胀而已,并无大碍。”
李奎眼中疑色稍减,却仍不放松:“袁家生意…素以绸缎、药材为主,何时…也对这‘咸’买卖感兴趣了?”
贾环早有准备,笑道:“李爷说笑了。生意人,逐利而行。如今北边…这‘咸’味紧俏,价码可观。
家父便遣在下南下,看看有无…合作的机会。听闻李爷路子广,信誉佳,故特来拜会。”
李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道:“近日风声紧,漕河上巡哨多了好几倍,城里更是…呵呵,少东家想必也听说了。这当口…袁大掌柜派少东家来谈这买卖,胆子…可不小啊。”
贾环故作轻松地端起茶杯:“富贵险中求嘛。再者…家父在京城,倒也认识几位…管漕运的朋友。些许关卡,打点一番,总能过得去。关键是…李爷这边的‘货’,是否充足?价钱…是否公道?”
李奎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货…自然是有!而且…是上好的‘官’货!价钱嘛…好说!只要少东家…有本事运得出去!”
“官货?”贾环故作惊讶,随即了然一笑,“李爷果然…手眼通天!”
李奎得意一笑,却又收敛,正色道:“不过…眼下确是非常之时。前几日那场大火,少东家想必也听说了。
上头…查得正严!这几日,所有‘货’都暂缓出库。少东家若诚心要做,且先安心在扬州住下,玩上几日。待这阵风头过去…自有‘货’交与你!”
贾环心中冷笑,果然如此!面上却露出几分急切:“要等多久?在下…时间有限。”
李奎摆摆手:“放心!误不了少东家发财!届时自会有人通知你接‘货’的地点、方式。”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这扬州城水深得很!只要找对了码头,天大的事,也能风平浪静!少东家只管放宽心!”
贾环故作沉吟,片刻后点头:“好!既如此…在下便信李爷一回!静候佳音!”
双方又虚与委蛇地谈了些“货”的品质、价钱、交接细节,贾环皆应对得体,俨然一个精明谨慎的商人。
会谈完毕,李奎亲自将贾环送出茶肆,态度热络了许多。
离开码头区域,回到马车中,贾环脸上的商人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好一个‘风平浪静’!好一个‘遮天大树’!”他冷声道,“看来…这扬州官场,从上到下,烂得彻底!竟与盐枭如此明目张胆地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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