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
王老三突然开口,手指在算盘上拨出个"三"字:"多一个子儿都没有。"
"日你哥!"
我抄起爵身就要砸柜台:"电视里鉴宝节目说这种爵能卖……"
"闭嘴!"
王老三突然压低声音,从柜台底下摸出把“勃朗宁”:"知道这玩意儿哪来的吗?阴山殿的陪葬品,上个月有个野路子死在洛阳,怀里就揣着半块这样的爵。"
他用枪管戳了戳缺口:"看到没?这是被尸鳖啃的。"
猴子的裤裆顿时湿了一片,我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想起在医院病房,新郎官腰上别着的BP机也是这么个颜色。
"成交!"
我把爵往柜台上一扔:"不过得给现金!"
王老三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最后拨出个"1"字:"扣掉利息和风险费,就这个数。"
“操!”我心里暗骂这王老三心真黑!但眼下急用钱,一万块足够给我娘动手术了。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两叠钞票,用橡皮筋捆着,最上面那张还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我和猴子拿了钱,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跑。
回去的路上,自行车链条终于不堪重负断成两截。猴子蹲在田埂上修链条,我则坐在田埂上数着手里的钱。
"牛子,这钱……"猴子突然指着钞票,声音发抖。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每张钞票边缘上都沾着红土砾:“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土渍?这钱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日!先不管了!"
我把钱塞进裤兜:"先给娘做手术,剩下的……"
我看了眼天空,喃喃道:"买家伙事儿,明晚就去乱葬岗,说不定还有这样的青铜爵!"
猴子咽了咽口水,从裤裆里掏出个野鸡哨子,这玩意是他爷当年刨坟留下的老物件。
他腮帮子一鼓,"嘟"地一声,树杈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哨音尖得像村头李寡妇骂街。
猴子很快修好了自行车,这次换我在前面骑,猴子则坐在后面,不一会就到了医院。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再次刺得鼻腔发疼时,我把三千块钱拍在住院部的柜台上。
护士长推了推眼镜,在登记册上写下"张王氏"三个字。
"剩下的钱……"
我看着怀里的另一叠钞票,突然想起苏宁的字条:"给我娘买些营养品。"
我没有用苏宁的钱,除非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转身时,瞥见住院部大厅的挂历——2000年3月15日,星期三。
猴子正在医院门口逗弄护士,他的破棉袄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又藏了什么宝贝。
我把剩下的钱分给他一半,他数钱时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滴在钞票上。
"赶紧去置办家伙事儿。"
我拍了下他肩膀:"明儿一早,镇西口碰头。"
闻言,猴子一溜烟跑没影了,裤腰上别着的破哨子叮当响。
看着猴子跑走的方向,我摇了摇头,摸出苏宁的字条,在暮色中轻声念道:"青丝阁,青丝阁……"
纸条上的字突然全活了,变成一堆歪七扭八的鬼画符。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字体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日他哥的!"我骂了一句,连忙把字条塞回兜里。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时,猴子就蹲在铁匠铺门口拿弹弓打麻雀,他那破棉袄兜里露出半截雷管,引线是用过年放剩的鞭炮捻子接的。
我怀里正抱着新买的圆木柄工具,木柄上还沾着松脂的清香,这玩意儿是买来做洛阳铲的,因为一个完整的洛阳铲还需要做十几根甚至几十根连接用的钢管,显然对于没有经验的我们来说,只能先做个简易版的试试看了。这玩意儿花了我二十多块呢,抵得上我两天工资了……
看到猴子,我直接走了过去,踢了踢他屁股:"猴子,你那雷管能响不?"
猴子突然跳起来:"日你哥!这可是我用化肥和硫磺配的,昨天在村东头试爆,把王麻子家的老母猪吓得早产三只崽呢!"
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躺着自制的射钉枪,弹簧是用自行车辐条改的,钉子上还缠着红布,说是辟邪。
这时,铁匠铺老板探出头来,油污的围裙上绣着褪色的牡丹:"两位小哥,要打家伙事儿?"
我回忆着电视节目里洛阳铲的形状,给老板比划着。
老板听了马上就知道是啥东西:"你们要打的不会是……"
"闭嘴!让你打你就打!"
我摸出几张钞票扔在桌上:"哥不差钱!"
不出半小时,一把洛阳铲头就打好了,跟电视里面看到的差不多,就是个半圆形的铁玩意儿,长长的、扁扁的。
我把铲头塞进包里,就和猴子往集市里走。
中午的集市像煮沸的油锅。我拿着买营养品的钱,在干货摊前挑红枣,猴子蹲在旁边用铁丝编网兜,说是要抓尸蹩。
我在一旁打趣道:“你知道尸鳖长啥样吗?你就抓尸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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