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他蒋家世代积累的土地、通过联姻和掌控户籍维系的人丁优势，必将大幅缩水。
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先前还想着，即便道场强制清丈土地、登记人口，让家里伤了些元气，但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总有空子可钻，时日一长，那些分出去的土地和人丁，未必不能慢慢再收拢回来。
可看道场眼下这雷霆万钧的架势，分明是要斩草除根，这送出去的东西，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堂屋内，争吵声愈演愈烈，几个村老激动得面红耳赤。石凤缧冷眼看着这群人，耐心渐渐告罄。
突然，她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木桌上。
“咔嚓！”
一声脆响，那结实的木桌桌面竟被她一掌拍出数道裂纹，桌腿摇晃，险些散架。
堂屋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争吵戛然而止，众人骇然地看着那几乎报废的桌子和面色阴沉的石凤缧，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方才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凤缧一双丹凤眼阴沉沉地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语气森然：“道场怀仁，予民田亩，是为开万世之太平，非是尔等在此讨价还价的由头！”
她冷声道：“规矩，就摆在这，要么遵照执行，要么……”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口，但那冰冷的眼神和桌上狰狞的裂痕，已经将未尽之语表达得明明白白。
要么听话，要么，就尝尝道场雷霆手段的滋味！
蒋里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吓得心头猛跳，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原看这女子年轻，虽是吏员身份，毕竟是个女人，总归是好说话些，再怎么泼辣的女人还不是被男人治的服服帖帖。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果决狠厉，一言不合直接武力震慑！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知道硬顶绝无好处，连忙挤出笑容，上前一步打圆场，作揖道：“石同道息怒，息怒！诸位乡老也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质疑道场法度。”
他转向几位犹自惊魂未定的村老，语气规劝：“诸位老哥，道场新政，乃是神尊为咱百姓谋的好事，深思远虑，岂是我等粗鄙之人能妄加揣度的？既然规矩已定，我等遵令行事便是了。再说了……”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分田分地，总好过颗粒无收，甚至惹祸上身，是不是？咱们呐，得往前看，往前看！”
他这几句话，既给了石凤缧台阶下，安抚了对方的怒气，又暗中点醒了那些还在肉疼的村老。
胳膊拧不过大腿，识时务者为俊杰，再闹下去，别说占便宜，现有的都可能保不住！
堂内的气氛在他的周旋下，总算稍稍缓和下来，虽然依旧沉默，但那股剑拔弩张的对抗氛围已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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