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看着047号座位上留下的顶针,她忽然明白:有些靠近,本就不该以声音为证。
她转身走向“练习区”,那里陈列着几组互动装置:一对母女曾在这里录制过三十秒沉默的对坐;一位听障父亲留下过手语节奏转化成的声波图谱;还有一段被反复删除又重录的告白语音,最终只存下呼吸。
林野将顶针轻轻放在中央展台上,取来一张素卡,用钢笔写下一行字:“她来过,没说话,但没走。”
江予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那张小牌上,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双手插在呢子大衣口袋里,肩线微微松弛,像是卸下了某种长久以来的防备。
“你终于不逼她‘必须发声’了。”他说,声音很轻,却像一片羽毛落进湖心。
林野没回头,只是指尖摩挲着展台边缘的木纹。
她知道他说得对。
从前她写《荆棘摇篮》,是把伤口剖开给人看;后来做声音剧场,是试图用别人的耳朵替自己听见被忽略的痛。
可这一次,她不再要求母亲说出什么,不再设计台词、引导忏悔,甚至没安排访谈环节。
她只是打开一扇门,放一段水滴声,然后说:你可以不说,但只要你在这儿,我就听得见你。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不是作为“受害者”也不是作为“控诉者”,而是作为一个愿意等待的人,站在这里。
当晚十一点十七分,系统提示音响起。
用户ID“H.M.”上传了新的录音文件,标题为空,时长:10:00。
格式纯净,无背景杂音,仅在第4分33秒处,有一次极轻微的呼吸起伏——短促、克制,仿佛怕惊扰什么,却又真实存在。
林野点开播放。
十分钟的空白在房间里流淌。
空调低声作响,窗外梧桐叶擦着玻璃沙沙作响,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心口。
那片荆棘纹身早已褪成浅色疤痕,不再剧痛,却在此刻微微发烫,像被遥远的回声唤醒。
她闭上眼睛,听见的不是寂静,而是一种沉重的存在。
那呼吸发生的位置,恰好与《在场练习》中水滴声最密集的节拍重合——六秒一滴,第一百三十六滴落下时,她的母亲吸了一口气。
仿佛在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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