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米兰回来的飞机上,桐许罕见地睡了一整路。当她醒来时,飞机正在云层上方平稳飞行,舷窗外晨光初现,金色的阳光洒在无边的云海上。
岸山坐在她旁边的座位,就着阅读灯在看一本旧笔记本。桐许认出那是她父亲的那本日记。
“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岸山轻声说,合上日记,“你父亲写得很细,连每次试验失败的心情都记录了。”
桐许揉了揉眼睛:“他很少在我面前表露那些脆弱。”
“也许每个父亲都想在孩子面前扮演无所不能的角色。”岸山将日记递还给她,“就像我父亲,直到最后都在坚持工厂会好起来。”
空乘开始分发早餐,两人之间的折叠桌上,放着米兰当地的报纸。时尚版面上,“江水”系列的报道虽不显眼,但评价极为积极。贝尔纳迪在那篇评论中写道:“在这场追求速度与产量的时代,有人选择慢下来,倾听材料本身的声音,这是难得的勇气。”
飞机落地,打开手机的瞬间,桐许收到了几十条未读消息。最上面的一条来自张明锐:“回公司后请立即来我办公室。”
岸山瞥见屏幕,微微蹙眉:“需要我一起去吗?”
桐许摇头:“这次,让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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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锐的办公室气氛凝重。出乎桐许意料的是,除了张明锐,还有三位董事会成员在场。
“欢迎回国,”张明锐语气平淡,“米兰的表现...出乎意料。”
一位较年长的董事开口:“桐许,我们看了媒体报道和买家反馈。董事会经过讨论,决定正式批准‘江水’项目为集团的独立子品牌。”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桐许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张明锐接着说:“但有一个条件——品牌必须实现盈利,一年内。”
桐许直视他的眼睛:“如果做不到呢?”
“那么项目终止,岸氏工厂按原计划收购改造。”张明锐微微一笑,“很公平,不是吗?”
桐许明白,这已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张明锐没有阻止项目的继续,而是设置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一个新品牌要在一年内实现盈利,在当今市场环境下谈何容易。
但她只是平静地点头:“我接受。”
———
岸氏工厂的庆祝气氛在桐许带来这个消息后稍稍冷却。
“一年?”老周眉头紧锁,“光是建设生产线、培训工人就要半年时间,还要开发产品、打通渠道...”
工人们聚集在院子里,刚刚还洋溢着喜悦的脸上又蒙上了忧虑。
岸山沉默地听着,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这些熟悉的面孔,陪伴岸氏走过风雨,如今再次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我们接受挑战。”她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但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为了证明我们自己——传统工艺在现代社会依然有价值。”
她走到院子中央,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愿意留下的,我保证尽我所能不让大家失望。想离开的,我也会安排好退路,绝不为难。”
工人们面面相觑,低声交谈。最后,老陈师傅第一个站出来:“我留下。这把年纪了,不想带着遗憾退休。”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终,所有老工人都选择留下。年轻工人们见状,也纷纷表示愿意继续奋斗。
桐许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岸山被工人们信任的目光包围,心里某个地方被深深触动。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是她在商业世界里很少见到的珍贵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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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牌建设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江水”系列虽然获得业界好评,但大众市场的接受度并不高。植物染色的服装价格昂贵,色彩又会随时间微妙变化,不是所有消费者都能理解和接受这种“不完美”的美学。
三个月过去了,财务报表上的赤字触目惊心。
“我们需要改变策略,”桐许在项目会议上提出,“不能只依赖高端定制市场。”
岸山却持不同意见:“如果为了迎合大众市场而降低品质,就失去了我们创立品牌的初心。”
这是她们第一次产生真正的分歧。会议不欢而散,两人各自离开,留下团队成员面面相觑。
那天晚上,桐许独自加班到深夜。当她终于准备离开时,发现岸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推门进去,看见岸山伏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摊开着设计图纸和财务报表。图纸上是新系列的设计,试图在保持工艺水准的同时降低成本。
桐许轻轻为岸山披上外套,目光落在图纸一角的小字注释:“为更多人创造接触自然之美的可能。”
原来,岸山并非固执己见,而是在寻找两全其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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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领域。
一家专注于文化教育的机构找上门,希望合作开发一系列植物染料体验课程和材料包。这个项目的利润不高,但能有效推广品牌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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