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琯玉的手腕被他滚烫的手掌握住,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也清晰地传递着他此刻的颤抖与无力。
看着他蜷缩在宽大椅子里、苍白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模样,听着那声带着哭腔的“好累”,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猝不及防地一阵尖锐的酸涩。
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即便被欺负得眼眶通红,也会偷偷躲起来练习冷笑的倔强孩子?
哪里还是那个在她引导下,逐渐学会隐藏情绪、甚至开始展露锋芒的少年?
眼前的萧景澄,褪去了所有坚硬的伪装,只剩下被病痛和重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孤独无助的本质。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她一手将他推上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是她教会他冷酷,却从未想过,他独自一人背负着这一切,会如此辛苦。
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在她心口翻涌,混杂着愧疚、心疼,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怜惜。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抬起,指尖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抚上了他汗湿滚烫的脸颊。
少年的脸颊消瘦,颧骨突出,触手一片令人心惊的灼热。
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不知多少,带着一丝几乎不可闻的叹息,轻轻落下。
“萧景澄,辛苦了。”
这句话重重砸在萧景澄混沌的心上。
他身体微微一僵,抵着她手背的额头更用力了些,像是要将自己埋藏起来。
不,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穆琯玉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些翻涌的复杂情绪已被强行压下,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
当务之急,是救他的命。
她迅速收敛心神,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三指精准地搭上他的脉搏。
指尖传来的脉象紊乱而微弱,带着一种阴寒的滞涩感,与她所知某种阴毒蛊虫的特性完全吻合。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危急,蛊毒已深入脏腑,正在疯狂吞噬他的生机。
还好她的血液能反噬蛊虫,也宜能解蛊毒。
时间紧迫,穆琯玉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抽出袖中藏着的银针。
寒光一闪,锋利的针尖迅速划过自己纤细的手腕内侧,一道血痕浮现,随即殷红的血珠涌出,汇聚成流。
她将流血的手腕凑近萧景澄苍白干裂的唇边,低喝道。
“张嘴!”
然而,萧景澄似乎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他牙关紧咬,唇瓣抿得死死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染红了他苍白的下颌和衣襟。
不能再等了!
穆琯玉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没有丝毫迟疑,迅速俯下身,用自己的唇覆上手腕的伤口,吸吮了一口温热的血液。
随即,她一手固定住萧景澄的后颈,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他张开一丝缝隙,紧接着,她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唇印上了他那滚烫而干涸的唇瓣。
温热的、带着奇异甜腥的液体渡入口中,与他喉间惯常涌上的铁锈味截然不同。
紧接着,是唇上那无比真实、温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
这感觉……太过清晰,清晰到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虚幻的梦境。
是幻觉又升级了吗?
他竟然……渴求到了如此地步?
连这样僭越的、大逆不道的触感都能在梦中编织得如此淋漓尽致?
是了,这一定是他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妄念在濒死时刻的疯狂反扑。
那个在宫里给予他唯一光亮,教会他生存法则,却又狠心离去的“穆姐姐”。
他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依赖与孺慕,不知从何时起,悄然变质成了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慌的、属于一个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他比她小五岁,他是皇子,她是……母妃的宫女。
这层身份与年龄的鸿沟,以及她那总是冷静疏离、仿佛随时会抽身离去的样子,都让他将这隐秘的心思死死压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从不敢泄露分毫。
可此刻,在这生死弥留之际,理智的堤坝彻底崩塌。
既然这是梦,既然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那为何不彻底放纵一次?
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或者说是一种绝望的疯狂,瞬间攫住了他。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地接受这“幻影”的赐予。
几乎是本能地,他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气力,原本无力垂落的手猛地抬起,扣住了她的后颈,不让她离开。
同时,他生涩却又无比坚定地回应了那个渡来鲜血与生机的吻。
不再是单纯的承受,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孤注一掷的激烈。
他反客为主,吮吸着那温软的唇瓣,贪婪地攫取着那救命的血液,更是在汲取那份他渴望了太久太久的温暖与真实。
这个吻里,混杂着血的腥甜,药的苦涩,以及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决堤的、汹涌而绝望的爱恋。
他闭着眼,长睫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所有不敢言说的情愫,都通过这个僭越的吻,尽数传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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