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了英灵殿那片凝固的喧嚣,沿着一条蜿蜒向阿斯加德更高处的、由月光石铺就的小径前行。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不再是整齐划一的神殿群,而是出现了静谧的、散发着银辉的森林,树木的枝叶如同冰晶雕琢,在永恒的暮光下闪烁着冷冽而脆弱的光芒。
空气中蜜酒的甜腻被一种清冷的、带着古老木质气息的芬芳所取代,但这份静谧,依旧带着一种被精心设计过的、不容打扰的秩序感。每一片叶子的朝向,每一根树枝的弯曲弧度,都仿佛遵循着某种严格的美学,缺乏自然的野性与随机。
我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显得格外清晰。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观察与思考中。玛修的手指轻轻拂过路边一丛散发着微光的、蓝宝石般的花朵,花朵纹丝不动,仿佛焊死在地面上。
“连生命……也失去了生长的痕迹。”她低声说,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就在这时,小径前方,一座横跨在闪烁着星辉的溪流上的虹桥映入眼帘。与传说中燃烧的彩虹不同,眼前的虹桥色泽完美到失真,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一道色带都边界分明,毫无交融,如同用最纯净的颜料绘制而成。
桥身稳固得没有一丝颤动,下方的溪流流淌得无声无息,水面平滑如镜,映不出天空的极光,也映不出我们的倒影。
“连倒影……都被剥夺了吗?”埃尔梅罗Ⅱ世凝视着那异常平静的水面,眉头紧锁,“镜像,是现实最基本的反馈之一。拒绝倒影,即是拒绝与外部世界的交互,是极端的自我封闭。”
当我们踏上虹桥时,一种奇异的失重感传来,仿佛脚下的不是实体,而是凝固的光。桥的另一端,连接着一片被淡淡迷雾笼罩的区域,迷雾之后,隐约可见一座孤悬于虚空之中的、样式古朴的宫殿。
“那里是……”斯卡哈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一种……被隔绝的‘可能性’的气息。与这片‘完美’格格不入。”
我们穿过迷雾,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再次驻足。宫殿并不宏伟,甚至有些残破,由未经打磨的粗粝岩石垒成,与阿斯加德整体的光辉格格不入。宫殿门前,没有守卫,只有一座覆盖着苔藓的、面容模糊的女性石像,她手中捧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石碗。
“这是……”阿尔托莉雅〔Alter〕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却极其古老的智慧波动,“预言者……命运三女神的居所?但气息……如此微弱,几乎被遗忘。”
我们步入宫殿内部,光线骤然暗淡。大殿中央,没有宝座,只有三口早已干涸的、布满裂痕的泉水。泉眼旁,散落着一些断裂的、如同白骨般的纺锤。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时间凝固的味道。
“命运之泉(Urdarbrunnr)……干涸了。”斯卡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震撼与了然,“编织命运的三女神……她们的权能被剥夺了。命运之线……不再被编织,而是被……‘设定’好了。”
!!!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惊雷,在我们心中炸响!
命运三女神! 北欧神话中编织、丈量、剪断一切生命与神明命运的古老存在!连她们的泉水都已干涸,纺锤都已断裂!这意味着,这个阿斯加德的“命运”,早已脱离了自然的轨迹,被某种外力强行固定了下来!所有的“永恒欢宴”,所有的“完美秩序”,都是建立在对命运本身的绝对掌控和篡改之上的!
这才是“谎言之笼”最核心的真相!它不仅仅欺骗感官,它篡改了世界的根本规则——命运!
“所以……英灵殿的狂欢才能永恒重复……所以世界树才能保持僵死的‘完美’……”我喃喃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梦神所说的“篡改诸神黄昏”,其手段竟然如此彻底,如此……亵渎!
“是谁……有能力让命运三女神沉默?”玛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而熟悉的声音,从宫殿残破的阴影深处传来。
“哦?竟然能找到这里……看来,你们比我想象的,更能带来‘惊喜’。”
阴影蠕动,那个拥有库丘林外貌的“奥丁”,再次现身。他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上,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赞赏与更深层次玩味的表情。
“发现了?”他轻声说,目光扫过干涸的泉眼,“是的,命运……在此地已成奢侈品。不确定性,是维持这个‘完美’世界最大的敌人。”
“让那三位古老的姐妹沉睡,是必要的……牺牲。”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必要的牺牲?”我压抑着怒火,“为了维持一个虚假的永恒,连命运的流转都可以扼杀?这就是你所谓的‘仁慈’?”
“奥丁”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仁慈与否,取决于视角。从‘结果’来看,阿斯加德避免了毁灭,众神与英灵获得了永生。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命运’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