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的夜,星河在天上流淌,像是钻石浮在墨汁上,亮晶晶的。
齐道平猛地从草地上鲤鱼打挺,弹跳起来,指着天说:“星星——听好了——”
有小虫从草叶上蹦过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齐修远和舟都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来,想听听那人要说些什么。
中气十足的声音继续:“你听好了——”
白发少年专注地盯着齐道平,想弄明白下一句到底是什么。
“你别管——你就听好了——我逗你们玩的。”齐道平话音一转,戛然而止,连带着所有话一起停住,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想好说什么。
一个拳头朝着他的脸砸过来,齐道平迅速蹲下,躲过舟的铁拳,少年语气阴森:“你老小子敢耍我们——”
“哈哈哈哈——”齐道平笑得像个傻子,边笑边跑,躲避来自舟的攻击,辽阔的草原,风捎来动物的气味、混着草的味道和泥土的味道,金色的发丝在风中跳跃。
他们一路跑开,和齐修远的距离越来越远。
天上的星星沉默不语,注视着人间,欣赏着生机蓬勃又亲密无间的人类。
齐修远还在想他们什么时候累了,自己走回来,但是那边两个人却把手圈成喇叭状,在远处大喊:“快跟上!我们去追星星——”
他抬头看过去,那两个精力旺盛的人已经开始疯狂挥手,像风里的狗尾巴草一样摇曳。
真是的……临时起意的人也太多了。
但是他又感到幸福,那是有人永远会回头等待,永远相伴而行的安心感。
他没意识到自己也开始奔跑,风和他逆向而行,耳边呼呼作响。
天边有一颗闪烁的流星划过。
“流星流星!”齐道平勾住齐修远的脖子,嘴皮子上下飞舞,“阿舟,小远,快许愿!”
三人都闭上眼睛,耳畔响起齐道平响亮的叫声:“永远——在一起——舟、齐道平、齐修远永远在一起!还有所有人——平平安安!”我已经不需要其他更多的东西了。
安静许愿的齐修远:?
齐道平的后腰受到了冲击,是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舟的杰作。
他们还是许了愿望,虽然没有抓到星星,但是他们已经向流星寄出了美好的祈愿。
齐道平的愿望是——美好长存吧,让以后的四季走得慢点,我们还要去好多地方啊。
天气渐渐寒下来,他们又该换地点了,和那些淳朴善良的牧民告别后,他们坐火车踏上回家的路。
这是一辆长途列车,擦得很干净的玻璃窗可以把外面的一切都纳入眼中。
风景变换,舟只做一个评价:“我们要坐半个月的车,屁股会死掉的吧。”不知道谁和他说不能久坐,最后的意思逐渐被少年曲解成这样。
做出这个决定的齐道平悻然一笑:“不会的不会的——兄弟。”
火车驶入一片下雪的城市,没见过雪的齐修远眼里满是惊叹,齐道平盘算着日期,双手一拍,想看就去看!他的另一个口号是拯救舟的屁股——果不其然,他被舟恶作剧了。
他们又在这个城市停留了一段时间,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雪仗。
雪捧在手里,白净、冰冷,但是齐修远不愿意松手,直到所有的雪在他的手心化作温暖的水顺着指缝溜走。他有些沮丧,敏感又纤细的神经努力地组织语言安慰自己。
舟和哥哥走过来了,他看着他们,齐道平率先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贴:“手冻的通红,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
暖意顺着手掌传递到全身,他呆呆地看着。
白发少年的头顶落满了雪,他今天穿得是一身白,整个人都像融在雪里了。
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寒冷被驱散了,他说:“喜欢的话明年再来。”
明年再来……那些莫名其妙的悲伤和惶恐全都消失,齐修远看着两人,想他:是的,我们现在还有很多的未来。
于是齐修远笑了起来,于是齐道平也跟着笑。
舟的手里出现了一个玻璃瓶,他接了一瓶雪,双手捂住玻璃瓶,示意齐修远接住。
齐修远从善如流,他得到了一瓶不会融化的雪,舟说:“送给你的礼物。”
齐道平揪住少年的一缕头发,愤愤不平:“我的呢?”
少年翻了个白眼,五个装满雪瓶子穿好绳子挂在手上,他给了齐道平一个。
剩下的,王柳雯一个、姜宴安一个、姜叔一个、他一个。
少年咧开嘴笑,像只神气的小鸟。
终于,紧赶慢赶,他们在过年之前回到了临海区,临海区冬天不下雪,气候温和,他们把冬衣收起来,穿着薄毛衣出行。
无论贫富贵贱,破门还是新门,门上总是贴上红色的对联。
有孩子难得穿上新衣,打理整洁,在街道上乱窜,人们的嘴里依然有脏话,但是在这些天,脏话吐出口前总要斟酌——年关要图个口福。
姜宴安的忘忧酒馆已经开业,姜叔也顺势当了酒馆的保安,乐得清闲。小柳条跟在姜宴安身边,这些年在上城区学到的知识总算派上用场,她的脸上洋溢着热情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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