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夏天中难得的阴天,微风不燥,是一个很让人舒适的天气,郑观棋红色的发带像跃动的火焰,在略显阴沉的环境中愈发鲜艳。
“你要逛什么?”许耀祖跟在他们身边,他正想不耐烦,但是少年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金主,于是他又收敛几分,“您想先去哪逛?”
『随便看看喽,要不先去你家那边看看?』坐在轮椅上的人笑意盈盈。
“我家没什么好看的……”他下意识就要拒绝,但是猛地看见少年的眼神,他打了个寒颤,“那……也……也行,但是我提前说好,你到时候不许生气。”
生不生气什么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迁怒他。
灰瓦房房顶的瓦缝中已经爬上翠绿的青苔,阴湿又矮小的青苔蜷缩在缝隙里,偷偷地看向地面和路边两人合抱粗的榆树。
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只有一个赤脚的、裤腿上还沾着泥点的小孩先开口了,他看见这个奇怪的组合,蹿到家里,木门开了一个小缝,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耀祖哥,你这是把什么人带回来了?”
许耀祖挠头,心虚中夹杂着一丝虚荣:“老板,就是那种很厉害的、可以顿顿吃肉的老板知道吗?你们都惹不起的大老板!”
小孩点头,吞了口口水,点点头,进门大喊:“妈——有大鱼!”
“死板凳你给我回来!”许耀祖急眼了,脸瞬间涨得通红,想追但是又不能抛下老板走,万一他反悔了不愿意治姐姐了怎么办?他低头咕咕哝哝地絮叨,“早说了你来这不合适……”
郑观棋没有回答,也没打算走。
他留在原地,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某个方向,然后扯住木兰柯的胳膊,把屏幕给木兰柯看:接下来,配合我。
手机熄屏,没给木兰柯多余的反应时间。
一个女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她粗糙的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意,打量的视线落在郑观棋身上,带着斤斤计较和圆滑,她判断这是个聪明但是好骗的少爷。
还沾着水的手胡乱在腰侧蹭了一下,她语气含着歉意:“哎呀,不好意思啊,你看我这个孩子,从小就跳脱,他是饿昏了想和您一样顿顿吃大鱼哩——都是正经人家。”
小板凳被拉过来,女人提溜着他的耳朵、屈膝,不轻不重地了顶了一下他的屁股,当做不轻不重的惩罚,然后顺理成章地邀请少年:“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算大姨请你。”
许耀祖没来得及拒绝,就见少年拉住了女人的手,面带感动,他张嘴又闭嘴,遗憾地摇头。
木兰柯及时补充:“少爷不能说话。”下城区生活过的人熟悉这些套路,他微笑着给少年的身份打补丁。
“哎呦,可怜见的孩子啊——”女人的眼睛里顿时涌现出复杂的情绪,她又看了一眼少年的腿,痛惜地伸手要抚摸少年的脸,但是目光触及自己手上厚重的茧子,她还是收回了手,“姨给你杀只鸡补身体。”
『真的吗?谢谢姨,自从和父母分别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了。』
木兰柯看一眼台词,依旧温润:“少爷离家出走之后,您是第一个愿意善待他的人。”
【你们这就把剧本对好了?还是在逃大少爷和管家的剧本?!】金闪闪倒吸一口凉气。
许耀祖狠狠打了个寒颤,一时间不知道要先提醒谁,少年当时就是用这副欺骗性极强的外表把他坑成了傻子。
但是为什么这个明明很温柔的大哥哥也会面不改色地骗人?那他昨天到底被骗了几次?
谁才是下城区的人?
他迷迷糊糊地跟着郑观棋和木兰柯一起走进小院,看着吝啬又彪悍的马大姨装成温柔可亲的模样,她甚至有时间给了自己一个赞许的眼神——算你小子识相。
不是他识相,是这个大爷逼着他配合,倒霉的另有其人。但是一想到有人要和他一样被坑,他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眼睛里透露出常人不能理解的怜悯。
马姨果然没有说谎,利索又心痛地杀了一只鸡,热水拔毛、剁头、放血、一个带着缺口的碗被放在鸡脖子下接着淅淅沥沥的血。
尚且温热的血在碗里溅起血花。
她瞟了一眼好奇的少年,搭话:“你爸妈一定很担心你吧,天下哪有父母不爱孩子呢?别赌气了,赶紧让他们接你回家吧。”
郑观棋一撇头,右手重重地捶了一下轮椅,他倨傲地轻抬下巴,用手机打字给木兰柯看。
“少爷说,他已经打算和老爷夫人断绝关系了,他说大姨你人很好,决定给你照顾他的荣誉。”木兰柯忍住笑意,故作正经。
女人的手猛地一抖,她笑着打岔:“那哪能啊,大姨可没办法给你少爷的生活。”
谁料少年又是狠厉一敲,鲜红的眼睛里充满怒意。
『你也看不起我?』木兰柯如是转述,拽着还在发呆的许耀祖后退,长柄镰刀瞬间架在马姨的脖子上。
她手一抖,用来接血的碗就要落下,站在许耀祖肩膀上的小乌鸦无声啼叫两声,少年走过去,慢慢把镰刀旋转向下,俯身握住碗的边缘,眯起眼睛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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