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份以嘉懿贵妃名义的帖子,送到了曹頫府上,言及贵妃娘娘对江南织造技艺颇为欣赏,听闻曹家珍藏甚丰,特邀曹夫人携几样代表性的织锦花样入行宫一叙。
帖子措辞客气,理由也合情合理。然而,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这份来自风暴中心贵妃娘娘的邀请,足以让曹府上下心惊肉跳。
曹李氏拿着帖子,脸色发白地找到曹頫:“老爷,这……贵妃娘娘此时召见,怕是宴无好宴啊!”
曹頫面色阴沉,盯着那帖子看了许久,才缓缓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贵妃亲自相邀,若是不去,反倒显得我们心虚。你去,小心应对,多看多听,少说话。探探她的口风。”
他心中存着一丝侥幸,或许贵妃只是单纯对织锦感兴趣?毕竟昨日皇上刚发了雷霆之怒,今日贵妃就召见女眷,也可能是为了缓和气氛?
然而,当他看到妻子换好命妇朝服,准备出门时,还是忍不住低声嘱咐了一句:“若……若她问及河工之事,或提及什么账目、银票,你一概推说不知,只说内宅妇人,不闻外事。”
曹李氏紧张地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曹李氏战战兢兢地来到了林潇潇居住的院落。院内花香清幽,陈设雅致,林潇潇正坐在一架绣着西湖景致的屏风前,神色恬淡地煮着茶,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闺阁雅集。
“臣妇曹李氏,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曹李氏按捺住心中的慌乱,规规矩矩地行礼。
“曹夫人请起,看座。”林潇潇语气温和,示意宫女看茶,“冒昧请夫人前来,是本宫唐突了。只是久闻江南曹家织造大名,心向往之,故而想请夫人带来几样花样,让本宫开开眼界。”
曹李氏见林潇潇态度可亲,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让随行侍女将带来的几卷精美绝伦的织锦花样呈上,口中介绍着各种织法的妙处、颜色的调配,倒也显得从容了些。
林潇潇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点头称赞,气氛似乎十分融洽。
品评了一会儿织锦,林潇潇话锋似乎不经意地一转,轻轻叹了口气:“江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本是极好的。只可惜,总有些害群之马,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国法,损害民生,连累得江南官场蒙羞,便如这精美织锦上爬了几只虱子,令人扼腕。”
曹李氏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强笑道:“娘娘说的是……好在皇上圣明,定能肃清奸佞。”
“是啊。”林潇潇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皇上自然是圣明的。有些人自以为手脚做得干净,却不知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便如那河工贪墨案,王永吉等人以为死无对证便可高枕无忧,岂料……唉,他那个师爷,倒是个‘有心人’,临死前竟还留下了些记录分明的小账本儿,连带着几张有些特别的银票子,如今,可不都到了皇上案头了么?”
“哐当!”
曹李氏手中的茶盏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账本!银票!果然!果然是为了这个!
林潇潇仿佛没看到她的失态,依旧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淡淡道:“夫人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没……没……”曹李氏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臣妇……臣妇一时手滑……惊扰娘娘……臣妇万死……”
“无妨。”林潇潇摆了摆手,示意宫女收拾,“一盏茶杯而已。夫人既然身体不适,便早些回去歇着吧。今日劳烦夫人了。”
这便是在送客了。
曹李氏如蒙大赦,也顾不得礼仪,几乎是踉跄着行了个礼,便在侍女的搀扶下,仓皇告退,逃离了这座让她感到窒息的行宫院落。
看着曹李氏狼狈离去的背影,林潇潇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消息,已经送到了。
可以想见,曹李氏回去后,会将这番“无意”听来的“噩耗”,原封不动地,甚至添油加醋地禀报给曹頫。
那么,曹頫这条被惊动的“蛇”,会如何出洞呢?
林潇潇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明媚的春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冰冷的弧度。
风暴,即将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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