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天空如同铅块般沉重地压在马赛港上空,咸湿的海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透过港务局大楼紧闭门窗的细微缝隙钻入。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枪响或非人嘶吼,提醒着人们这个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咔哒。”
苏澜利落地将大门的最后一道锁扣死,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一楼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带来了一丝短暂的安全感。陆明锐和裴清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里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干净得有些过分,与门外那个混乱破败的世界格格不入。但这种整洁并非毫无来由,陆明锐敏锐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那些精心布置的细节——几近透明的绊线巧妙地连接着空易拉罐和铃铛,隐藏在视野死角的尖锐木刺,还有地面上某些地砖颜色微妙的差异,暗示着其下可能存在的陷阱。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大厅,不如说是一个被精心打造的防御前哨,无声地诉说着驻守者二十天来的警惕与艰辛。所有的预警和杀伤性陷阱,显然都出自那位此刻正背对着他们检查门锁的女军人之手。
“跟我来,上二楼。”苏澜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她转身,示意两人跟上。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步都踩得沉稳,92式手枪稳妥地收在腿侧的枪套里,但那把加装了消音器的191式自动步枪始终处于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楼梯间同样被清理过,没有杂物,但墙壁上几处新鲜的弹孔和深褐色的喷溅状污迹,无声地讲述过曾经的战斗。
二楼的景象更让人印象深刻。原本开阔的办公区域被彻底改造。大量的办公桌被推翻,桌面朝外,像一个个简陋却坚实的堡垒,巧妙地堆砌成一个环绕楼梯口的防御阵地。要想进入二层内部,必须像走迷宫一样在这些障碍物间左右绕行,极大地延缓了前进速度,并暴露在多个预设的火力点上。陆明锐和裴清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有人想强攻这里,守方哪怕只有一把枪,也足以让进攻者付出惨重代价。这是专业人士的手笔,充分利用了地形和有限资源。
穿过这片危险的障碍区,里面是原本的办公室隔间区域。所有的隔间门都紧闭着,百叶窗也被彻底拉下,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线,像一个个沉默的盒子,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是物资,是危险,还是仅仅为了减少需要防御的面积。
这些隔间之间的走廊,则被数个比人还高的铁皮档案柜占据。这些柜子被摆放得极有章法,形成了有效的视觉屏障和物理掩体。人行走在其中,视线被彻底阻挡,根本无法一眼望穿走廊的尽头,必须走到拐角或尽头才能看清后面的情况。这种布局充满了战术考量,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未知,极大地增加了潜入者的心理压力和实际风险。
当终于穿过这条令人压抑的走廊后,视野豁然开朗。一个相对宽敞的开放式办公区域出现在眼前。这里显然被特意整理过。几张还算完好的办公桌被拼在一起,旁边甚至摆放了几张沙发和椅子,虽然陈旧,却构成了一个略显怪异却又功能明确的“会客区”。在这个末日废墟之中,出现这样一个刻意布置的交谈场所,让陆明锐和裴清感到一种超现实的不协调感,两人再次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与不解。
“请坐吧。”苏澜指了指沙发,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导感。她走到旁边一个用桶装水改造的储水装置旁,用还算干净的杯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这里我简单收拾过。你们需要的地图、港口调度记录,可能就在中间那排隔间办公室里的某一间。文件柜很多,需要花时间找。”
她的话语落下,气氛微微凝滞。陆明锐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这是要留一个人下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人质。毕竟,在这末世,完全的信任是一种奢侈品。
陆明锐和裴清几乎同时看向对方,无声地用眼神快速交流。陆明锐外语一般,对港口专业术语和地图标识更不熟悉;而裴清在这方面更强,而且他的专业让他对码头设施更熟悉。很快,两人达成了共识。
裴清微微点头,率先动作。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把MP5SD冲锋枪和那具看起来颇有些粗糙却威力不俗的自制喷火器从肩上取下,连同沉重的背包,一起放在了沙发前的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向苏澜,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陆明锐也紧接着动作,他将格洛克17手枪、那支紧凑的FS PRO三折叠半自动霰弹枪以及火力强大的AR-15自动步枪,逐一取下,同样放在桌面上,也卸下了自己的背包。武器并排放在一起,微妙地象征着一种临时且脆弱的互信关系。做完这一切,陆明锐才缓缓坐下,身体微微紧绷,保持着观察。
裴清没再多言,转身走向那片被百叶窗封闭的隔间办公室区域,开始逐一推门搜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铁柜构成的迷宫之后,只剩下翻找东西的细微声响隐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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