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觉得我们冷血,见死不救。看着我,苏澜。”
苏澜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看向陆明锐,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质疑,还有一丝期待,期待他能给出一个足以说服她的理由。
陆明锐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坦诚而严肃,他开始缓缓陈述,语气低沉却清晰: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大发在等着我们。她的生命悬于一线,每一分钟都至关重要。我们冒险进入迪拜,核心目标就是血液。如果为了救助医院的陌生人而延误,甚至陷入苦战导致我们自己出现伤亡,或者……最坏的情况,我们没能带着血液回去,那么大发怎么办?我们之前的努力,裴清和语微的坚守,不就全都白费了吗?为了可能救不了的陌生人,而放弃一定能救回的同伴,这个选择,我不敢做,也赌不起。”
他顿了顿,让苏澜消化一下,继续说道:
“第二,风险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那些木质丧尸的恐怖,我们在商场和警局已经见识过了。它们数量不明,拥有快速复活的能力,而且医院内部结构复杂,我们根本不熟悉。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四个人,加上装甲车,又能救出几个人?又能带着几个人安全突围?为了可能救出的寥寥数人,将我们整个团队、以及救大发的唯一希望全部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这值得吗?而且救了以后呢?把他们安排去哪里?如果没有比医院好的避难所,反而会遭他们埋怨,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也懂的。”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
“第三,末日里的‘义务’界限。是的,他们和我们做了交易,给了我们血液。可是交易已经完成,我们付出了远超常规的物资作为回报,我们并不亏欠他们。在末日里,生存是第一法则。我们不是 superhero,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去拯救每一个遇到危险的人。如果每次遇到类似情况都要不顾一切地伸出援手,我们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保护好自己的团队,确保同伴的生存,这才是我们最核心、也是最现实的‘义务’。”
陆明锐的目光紧紧锁住苏澜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传递过去:“苏澜,我理解你的善良和不忍,这是你最宝贵的地方。但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一些违背本心、但却能让我们和我们在意的人活下去的残酷选择。放弃他们,我心里同样不好受,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但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因为我知道,只有活着,只有确保我们这个小团体还能继续走下去,才有资格去谈论善良和希望。”
他的话语,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苏澜心中那把被道德枷锁困住的锁。没有激昂的语调,只有平静而理性的分析,将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她面前。
苏澜静静地听着,眼中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悲伤和指责,而是混合了理解、无奈和痛苦的复杂泪水。她不得不承认,陆明锐说的每一个字,都戳中了最残酷的现实。团队的生存,大发的生命,未知的风险……这些冰冷的因素,确实比一时的道德冲动更具分量。
她看着陆明锐眼中那同样压抑着痛苦却依旧坚定的目光,看着他因为连日奔波而显得疲惫憔悴的脸庞,心中的那层坚冰,似乎在慢慢融化。她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无法完全释怀,但至少,她开始尝试去理解这个决定的无奈与必然。
良久,苏澜才微微动了一下,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但陆明锐却能听出其中蕴含的转变。她心里的那块巨石,或许没有被完全移开,但至少,松动了一些。她不再用沉默的对抗来表达不满,这已经是弥足珍贵的进步。
陆明锐心中稍稍一松,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伸出手,轻轻覆盖在苏澜有些冰凉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苏澜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
快艇在自动导航下,朝着Amadea号的方向平稳疾驰。归心似箭,此刻所有人都无比牵挂船上那个生死未卜的同伴。来时觉得漫长的航程,在返程时似乎变得不再难熬,或许是因为目标明确,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急于逃离那片承载了太多死亡与内疚的土地。
当Amadea号那庞大而优雅的白色轮廓终于冲破海平面的雾气,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快艇缓缓靠近船舷,可以看到裴清早已等在那里。这个内向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期盼,他动作麻利地接住尼克抛过去的缆绳,熟练地将快艇固定,然后在“胡萝卜”AI系统的辅助下,操作着船上的吊臂,小心翼翼地将快艇回收进专门的船舱内。他的动作虽然依旧带着点青涩,但明显比之前熟练了许多,看来独自守船的这段时间,他也成长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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