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锐的手指紧紧扣着快艇冰冷的舵轮,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穿透漫天飞舞的、在孟买这片土地上显得极不真实的厚重雪幕,死死盯住前方那片在灰白世界中轮廓模糊的超级都市:孟买。这座南亚里昔日喧嚣鼎沸、活力四射的“梦想之城”,如今只剩下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庞大轮廓,如同一条搁浅在海岸线上的巨兽尸骸,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冰冷彻骨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针刺般的清醒,却也难以完全压下心底那沉甸甸的压迫感。两千两百多万……这个数字像一块无形的巨石,悬在每个人的心头。那不是数字,是曾经摩肩接踵的生命,是如今可能游荡在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里的嗜血丧尸。在这里,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无法控制的连锁反应。届时,别说战斗,光是那无边无际的尸潮,就能将他们这区区几人彻底淹没、吞噬,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他们的目标,是位于孟买码头区、靠近着名景点印度门的马扎冈造船厂。作为巴拉特最大的军舰制造基地,这里是他们修复船只关键部件——联轴器的最大希望。陆明锐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结论:如果连马扎冈都没有,那么搜遍整个巴拉特,恐怕也找不到了。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必须成功。
他缓缓降低快艇的速度,发动机的轰鸣声收敛成低沉的呜咽,尽可能地融入了风雪的嘶吼与海浪拍打岸边的碎响中。在这座沉睡的死亡巨兽身旁,任何不必要的噪音,都可能是致命的,尤其是现在,快艇逐渐靠岸。
艇上,其他人也都全副武装,沉默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码头。裴清背着他那新做的、由自己焊接制作的硬壳背包,线条硬朗,带着一种废土科技的科幻感。那损坏的联轴器部件就妥善地安置在其中。与其他人满负荷的弹药携行具相比,他的备弹量显得很少,只有那支MPX短突击步枪、勃朗宁MK3手枪和雷明顿霰弹枪随身携带。他是团队的技术核心,火力掩护的任务,更多地交给了陆明锐和其他人。
苏澜站在陆明锐身侧,mk18自动突击步枪的枪带挂在肩上,双手稳持着武器,警惕地扫视着视野可及的岸边。风雪拂动她额前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刻写满凝重与坚韧的明眸。她本就容貌昳丽,此刻在末世的风雪与硝烟气息映衬下,更添了几分冷冽而动人的英气。贴身的作战服勾勒出她匀称而富有力量感的身形,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干脆利落,仿佛一株在绝境中顽强绽放的雪莲。
“呸!”陈大发啐了一口,试图驱散鼻尖萦绕不去的、混合着腐败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的气味,“邪了门了,这鬼天气都冻不住这味儿?一下船就感觉掉进了大肠杆菌的老巢,是我的错觉吗?”说话行事都带着一股粗粝的豪气。
尼克闻言嗤笑一声,调整了一下肩上M249通用机枪的背带,那沉重的火力点在他手中似乎举重若轻。“回去把鞋子给扔了呗,你可得小心点,别脚底打滑,否则一身的奥利给。”他揶揄道,随即看到裴清已经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跃上岸,快速移动到不远处一个锈蚀的集装箱后面,半跪在地,举枪警戒着码头尽头那栋孤零零的办公楼。“还有,记得回去把裤子也扔了。”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惯常的戏谑。
陈大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再多说,只是紧了紧手中那支加装了消音器和狙击镜的Mk11半自动狙击步枪,眼神锐利地扫过可能存在的制高点。
马扎冈造船厂有专用的码头。得益于其军事禁区的性质,这里并非商业港口,没有那些倾覆或堵塞航道的沉船,视线所及,只有两艘未完工的加尔各答级驱逐舰,如同钢铁巨兽的骨架,静静地卧在覆盖着白雪的船坞里,庞大的身躯半隐半现在风雪中,带着一种工业文明的悲壮与寂寥。码头上空空荡荡,除了堆积的集装箱和一些废弃的机械设备,并没有看到预想中密密麻麻的丧尸身影。
但这片死寂,反而让人的心弦绷得更紧。
“保持防御队形!”陆明锐压低声音说,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坚定和责任。他跳下快艇,格洛克19手枪已经握在手中,枪口微微向下,配备的消音器和红点瞄准镜让他这把近战利器更显致命。他迅速将快艇的缆绳系在码头边的系缆桩上,动作迅捷而稳定。
他们自动形成了交替掩护的队形,小心翼翼地向着岸上推进。
双脚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才更深刻地体会到严寒的威力。在快艇上时,还能依靠发动机的暖风和相对封闭的空间抵御风寒,一旦暴露在开阔的码头上,裹挟着雪花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轻易地穿透作战服的纤维缝隙,疯狂掠夺着人体的温度。孟买处于南亚,这里是地球着名的炎热之地,夏季曾创下过五十摄氏度的高温纪录,如今却是一片银装素裹,冰雪覆盖了起重机、龙门吊和堆砌的钢材,极端的反差构成了一幅诡异而令人不安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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