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了长长的铁路桥,脚下的路从未如此刻般让人觉得沉重。按照陈大发的指引,他们沿着一条略显泥泞的小路前行了大约六百米,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路口指向北方,一条更窄、似乎更少人迹的土路,蜿蜒着通向被低矮山丘和丛林环绕的深处。
“朝北,再往里几公里……就是村子了。”陈大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停下脚步,望着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归家路,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充满了恐惧与不安。这不再是普通的近乡情怯,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可能到来的终极审判的恐惧。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任何一点与记忆不符的细节——比如路边一棵被雷劈断的树,或者一栋完全坍塌的废弃小屋——都会让她如同惊弓之鸟,心跳骤停,呼吸急促。她害怕看到记忆中那个宁静祥和的村庄被丧尸蹂躏,害怕它变成如同高速路服务区那样充满血腥和绝望的人间地狱。那种可能性,光是想象,就足以让她崩溃。
陆明锐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怕,我们都在。” 苏澜也握住了她另一只冰凉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尼克则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背上沉重的背包和手中的塑料袋,站到了她的身前,用行动表示他会走在第一个面对可能的风险。
接下来的步行,是在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进行的。路上安静得出奇,只有靴子踩在积雪和冻土上发出的“嘎吱”声,以及雪花偶尔从枝头坠落时细微的簌簌声。这过分的宁静,反而比丧尸的嘶吼更让人心慌。陈大发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腿上绑着千斤重担。她的目光贪婪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试图从这片被冰雪覆盖的景色中,找到一丝往昔熟悉的温暖痕迹。
在她的记忆中,这条通往村庄的路,绝非眼前这般死寂和苍白。
若是往昔,此刻应是热带午后阳光最明媚的时候。道路两旁是茂密的热带雨林,高大的棕榈树、繁盛的蕨类植物层层叠叠,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野花的甜香,以及远处人家炊烟的味道。林间会传来各种鸟鸣虫嘶,猴子在树梢间嬉戏打闹,发出吱吱的叫声。路边或许会有清澈的山溪潺潺流过,孩子们会在溪水里摸鱼虾,欢声笑语能传出去很远。田埂边,可能还会有悠闲吃草的水牛,以及戴着斗笠、正在劳作的乡亲,他们会用熟悉的方言大声打着招呼:“阿轩,回来啦!” 整个画面是饱满的、鲜活的、充满生命律动的,色彩是浓郁的绿、明亮的蓝、以及土地温暖的红褐色。
而如今,这一切都被一场不期而至的冰雪魔法彻底覆盖、凝固了。森林依旧在,但那些曾经生机勃勃的绿色被沉重的、了无生机的白色所取代。树木的枝桠被冰雪压弯、甚至折断,如同垂死的巨人伸出的枯骨般手臂。没有鸟鸣,没有猴叫,没有溪流声,更没有人的喧哗。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田野荒芜,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看不到任何庄稼的痕迹。曾经温暖的红色土地,如今只剩下冻土的坚硬与冰冷。整个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单调的白、灰、黑,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记忆中那条充满烟火气的温暖归途,如今变成了一条通往未知恐惧的、冰冷而沉默的白色隧道。这种强烈的对比,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刮擦着陈大发的心,让她每前行一步,都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和无法呼吸的压抑。
经过一段感觉无比漫长、实则可能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步行后,道路的尽头,一片依偎在山坳中,湖泊旁的低矮建筑群,终于穿透了稀疏的、覆雪的树林,模糊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此刻,它静静地卧在雪白的山坳里,屋顶、小路、甚至晾衣架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没有任何灯火,也没有任何声响,像一幅被遗忘在世间角落里的、褪了色的水墨画。
陈大发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那片近在咫尺的、承载了她所有牵挂的村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脸色苍白得几乎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她的手紧紧攥着那两个装满零食的红色塑料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希望与恐惧,如同两条毒蛇,在这一刻死死地缠绕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要将其勒碎。
答案,就在前方那片寂静的雪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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