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苹果群岛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水洗过的油画,色彩逐渐沉淀、稳定下来。熟悉的海浪声轻柔地拍打着耳膜,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拂过面颊,吹动了莫娜额前的发丝。
他们又一次回到了金苹果群岛那片起始的海滩,细软的沙子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刚才那沉重而真实的窥视只是一场短暂却印象深刻的梦境。
莫娜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现实世界的海风与幻境中那带着星尘气息的微风之间的差异,片刻后才睁开,湛蓝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感慨,她低声说道,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叹息:“......又回来了。”
莫娜的指尖摩挲着下巴,脑海中依旧清晰地回响着门后那句顺从的、带着细微颤抖的“我知道了”。那声音像一根柔软的刺,扎在心头,让她这位惯于观测遥远星辰的术士,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人性的重量。
万叶的目光则越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投向远方那即便在日光下也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阴霾的幽夜净土幻影。声音沉稳而带着洞察后的明晰:“刚才,我们似乎在不经意间,窥见了那所谓‘邪龙’塔斯拉克的...真实面目。”他所说的,自然是那些以“为你好”为名,包裹着温柔外衣,却无形中扼杀幻想、束缚自我的现实压力。那双常含悲悯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了然与淡淡的无奈。
辛焱用力踢了一下脚下的沙子,看着沙粒飞扬,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强烈得几乎要溢出的感同身受的愤懑:“唉,这种事我可太有体会了!”她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略显刺耳却充满力量感的音符,仿佛在以此对抗那种无处不在的“规训”,“总有人觉得我们搞摇滚的,是不务正业,是吵闹,是浪费时间!或者像菲谢尔这样,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就是幼稚,长不大!”
她火红的瞳孔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觉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才是‘有意义’?我们的热爱,我们的梦想,难道就因为与众不同,就活该被轻视吗?”她的语气激动,带着为友人也是为自己不平的激昂。
就在几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或感慨或愤懑之际,莫娜斜眼看去,她的目光定格在了旁边一块巨大礁石的阴影处。
那里,一个熟悉的、戴着那顶永远略显歪斜小礼帽的夜鸦雕像,正以一种刻意摆出的、自以为潇洒从容的“优雅”姿态站立着,石质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就为了这一刻的“惊艳”亮相。
莫娜的眉头立刻紧紧蹙了起来,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下撇了撇,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与一丝明显的不耐烦:“嗯?你...” 她实在不想再跟这个话痨、自恋且行为模式令人费解的雕像打交道了,每一次相遇都像是在挑战她作为占星术士的逻辑底线。
那夜鸦雕像——阿诺德——仿佛就等着这一声召唤,立刻用一种充满戏剧性的、抑扬顿挫如同舞台剧演员的腔调接话,石头的身体甚至微微前倾,行了一个僵硬的礼:“正是在下!我是「渴望被问路的阿诺德」。愿永夜的星光指引您前行的道路,美丽而智慧,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女士。”它的声音透过石头传出,带着嗡嗡的回响,却努力模仿着吟游诗人的调子。
莫娜忍不住翻了个极其优雅的白眼,直接打断了他可能即将开始的长篇自我介绍和赞美诗:“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又来了?难道幽夜净土的雕像都像你这么...‘无处不在’且‘执着’吗?”她把“执着”两个字咬得稍微重了些,试图让对方知难而退。
阿诺德似乎完全自动过滤了莫娜语气中的嫌弃与无奈,反而用一种自以为神秘莫测、洞察先机的语气说道:“噢,噢,请不要惊讶,也无需困扰,我亲爱的女士。我并非随意游荡,或是偶然途经此地。我是遵循内心深处的指引与命运那无形丝线的牵引,特意在此静候各位英雄的归来。”
它石质的头颅微微歪了歪,那双红宝石眼睛(努力地)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同时压低声音(虽然石头发声并无实际的音量变化),营造出一种分享秘密的氛围,“我猜...各位英雄在经历了之前两卷圣典的冒险,窥见了皇女殿下过往的荣光与隐秘的伤痛后,此刻心中所念,魂之所系,定然是那记载着一切起源、挣扎与最终归宿的——《圣国的咏唱》第三卷吧?”
莫娜看着它那副“快夸我聪明”的姿态,深深地、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还真是让你猜对了。”
阿诺德立刻挺直了(石质的)胸膛,尽管这个动作让它看起来更加僵硬可笑。它的声音充满了谄媚与一种近乎骄傲的自豪,仿佛透露这个信息是它莫大的荣幸:“亲爱的女士,您不必为我做任何事,您的美丽、智慧与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与恩赐,胜过世间一切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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