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钉回到那块巨大的、提供着微弱庇护的岩石下时,疲惫感才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和体力消耗,让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将背上那捆用破烂衣物包裹着的、沉甸甸的“归墟苔”和那小半壶“源初之水”轻轻放下,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在此刻,它们也确实是。
他先是跪坐到王珍珍身边,借着岩石缝隙透下的、永恒不变的灰白微光,仔细查看她的状况。少女依旧昏迷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微弱但还算均匀。阿钉用手指蘸取了一点壶里的“源初之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干裂的嘴唇上。清水触及唇瓣,似乎带来了一丝慰藉,她的眉头无意识地微微舒展了一下。
这细微的变化让阿钉心中一缓,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他继续耐心地、一点点地喂她喝下几小口水,确保不会呛到她。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向另一边躺着的马灵儿。
这位来历神秘、强大却骤然倒下的女子,情况似乎更加不容乐观。她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呼吸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若非胸口还有极其轻微的起伏,几乎与冰冷的雕塑无异。那枚贴在她心口的玉佩,光芒似乎比他离开时又黯淡了几分,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却又脆弱地维系着那一点生机。
阿钉沉默地看着她,心情复杂。他同样蘸了些水,润湿她的嘴唇,尽管知道这或许于事无补,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皮肤,冰冷得吓人。
“坚持住……”他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安置好两个昏迷的人,阿钉才真正坐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疲惫和酸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每一寸肌肉。他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取出那本从勘探队员骸骨手中得到的皮质笔记本,却没有立刻翻开。
他需要先处理现实的问题——生存。
他清点了一下这次的“收获”。归墟苔的数量不少,大概够他们三人勉强支撑几天。源初之水则更显珍贵,必须省着用。他将水壶盖拧紧,小心地放在身边。
然后,他开始检查自身。手上的伤口因为之前的挖掘和搬运,又有些渗血,混着灰白的尘埃,看起来脏兮兮的。他忍着痛,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蘸取极少量的水,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撕下另一条布重新包扎好。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稍微安定了一些。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起来。饥饿感如同迟来的野兽,开始啃噬他的胃袋。
他拿起一块归墟苔,犹豫了一下。笔记本里提到了这东西有“未知风险”,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闭上眼睛,将这块冰凉而略带弹性的菌类放入口中,艰难地咀嚼、吞咽。味道依旧古怪,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和微弱的能量刺痛感,但至少能提供一些饱腹感和体力。
吃完东西,体力似乎恢复了一些。他这才重新拿起那本笔记本,就着昏暗的光线,再次翻阅起来。
这一次,他读得更慢,更仔细,试图从那些严谨的记录、潦草的警告和绝望的绝笔中,梳理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新元历”、“卡辛德尔裂隙”、“S级异常空间”、“灰烬坟场”……这些名词反复出现,构建起一个他完全陌生的认知体系。他可以肯定,这支名为“逐光者”的勘探队,绝非来自他所知的任何一个时代或地方。他们口中的“主世界”,是一个科技水平远超想象的高度文明世界。
他们主动进入这里,是为了勘探这种被称为“虚无尘埃”的能量沉淀物,研究这种“归墟苔”……他们是科学家,或者说是受命于某个组织的勘探者。
而他们的敌人……阿钉的目光停留在描述攻击的那几页。
“……攻击方式为纯粹的‘存在抹除’!”
“……它们……不是生物……是规则的……具象化……是‘归墟’的……触须……”
这短短的几句话,让人不寒而栗。不是怪物,不是野兽,而是某种……概念性的、规则层面的攻击?这该如何防御?那支勘探队拥有能量护盾和显然更先进的武器,却依旧被瞬间撕裂,队员甚至连遗体都无法收回,这是何等的恐怖?
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这让他对这片死寂空间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点。那些深深刻入地面的巨大爪痕,或许就是这种“规则具象化”攻击留下的某种物理显现?
他的手指抚过笔记最后那几近癫狂的字迹——“后来者……小心……阴影……永远……饥饿……”
阴影?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岩石之外那片无边无际的灰白。光线暗淡,但却没有明显的、会移动的阴影。是因为那些“东西”此刻并不在附近?还是它们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笔记本里最重要的信息,无疑是关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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