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落座,肖妈妈殷勤地为池月倒了一杯茶水,眼角瞧见崔锦堂审视的目光,不情不愿地也替他斟了一杯,她撇了撇嘴说道:“紫嫣她不过是个幌子,李大人来揽月楼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寻她听曲儿,而是寻她那长得清秀斯文的胞弟小安!”
“你们别看李大人身高八尺,平日一副阳刚的男儿气概,内里竟有那断袖之癖,甚至在那个的时候有以痛为悦的嗜好!”她啧啧几声,似十分地嫌弃,“小安这孩子在我这酒坊里打杂,月钱不多,全靠他姐唱曲儿陪酒养活着。他倒也是有良心的,想要多多攒钱替紫嫣赎身,发现这李大人对他甚为大方,似乎有些不一般后,便主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紫嫣知道后先是极其恼怒,但也拗不过小安,才无奈答应替他俩遮掩。虽说这断袖之癖在晋安城并不少见,可李大人毕竟是有家室之人,传出去自然不好听!”
“眼瞧着便要攒够钱了,没想到就出了那档子事儿!”肖妈妈叹了一口气。
“李硕死在了揽月楼?”池月大胆地猜测。
“没错!”肖妈妈抿了一口茶,又见崔锦堂怀疑的眼神,连忙摆摆手道:“这可跟我们没一点儿关系,是那李硕自己把自己弄死的!县衙的仵作早就验过了!”
池月见她蓦地紧张起来,连声宽慰道:“肖妈妈你别慌,既然京兆府与县衙都未定你们的罪,说明这事儿确实与你们无关,你不用担心,再说得详细些。”
“我也是被紫嫣带进屋的,小安当时吓得已然神志不清,别说他小小年纪,我这年近四十的妇人看了那场面都忍不住发颤!”肖妈妈仿若又回到了那一日,神情略带惊恐。
“李大人赤身裸体地悬吊在房梁之上,浑身裹着麻绳,姿势极其怪异,我都不好意思形容出来,他双目充血就那般瞪着门口。”
崔锦堂神色有几分不自在,眸中却满是不解,“县衙与京兆府都来人了,如何说?”
“是啊,李夫人也到场了,经仵作检验,李大人是自行捆绑时没控制好力度,活活窒息而亡!小安进去的时候,人都死了好一会儿了!”
池月瞠目结舌,没想到古人也如此新潮,热衷追求精神与身体的刺激,不过,这自个儿将自个儿勒死的,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李夫人悲痛欲绝,可这事儿说出去终究太过丢人,她顾及家族声誉,央求在场的人千万不要将此事传出去。这些人平日与她丈夫交好,也就随了他遗孀的意。”肖妈妈顿了顿,“李夫人也是个明事理的好人,并未追究小安与揽月楼的责任,我也乐见其成。眼下小安回了老家,这事儿便就此揭过了。”
“这李夫人属实大方,丈夫无端端死了,她倒丝毫不迁怒别人。”池月始终觉得怪异,却也找不出理由。她转头看向崔锦堂,估摸此事对他冲击不小,他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哎哟哟,我这张嘴真是对不住李夫人,你们可别将这事儿四处乱传,眼瞧着她要回那沧州老家,这节骨眼可不能闹出事儿!”肖妈妈轻轻拍了几下自己的嘴,面上显出请求之色。
“妈妈放心,此事我绝不外传,我还等着您生意红火了,请我吃饭呢!”池月语气颇为真诚,哄得肖妈妈连声道谢,她停顿了片刻,似乎有点子为难地道:“但阿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妈妈带我去出事那间厢房看看?”
“哪里的话,我这便带你去,出事后我便将那晦气的房间锁起来了,除了衙差还没人进去过呢!”肖妈妈边说边麻利地起身,领着池月与崔锦堂往外走。
上了二楼,沿着环廊往里走了片刻,在一个隐秘的拐角处,肖妈妈掀起遮挡的布帘子,穿过一个狭窄的巷道,在一扇上锁的小门前停下了脚步。她从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熟练地捏起其中一把将门打开来。
“就这间了,阿月姑娘,你看看。”肖妈妈侧身让池月进门,自己则跟在她的身后。
屋子不大,陈设也颇为简单,池月随意地踱着步,锐利的目光扫过屋中的每个角落,脑中亦不断地想象着当时的可怖场景。
她的视线很快被案几底下的一小段麻绳吸引,池月躬身将它捡起,放在眼前仔细地瞧着。
肖妈妈忙凑过去解释道:“这应当是将李大人的尸身放下来时剪断的,那时害怕得紧,草草收拾了一下便锁起来了,也没注意。”
池月用手指将麻绳搓了搓,隐隐瞧见些灰褐色斑点。
“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崔锦堂见她盯着手中的绳子发愣,疑惑地上前问道。
“那倒没有,走吧,查案的事儿可不归我们管,既然京兆府已经结案,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池月不动声色地将麻绳藏进袖中,大步跨出门去。
走出揽月楼,崔锦堂见她神色如常,“你一个小姑娘,听到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却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一点都不害臊?”
“大少爷,我又不是日日拘在闺阁之中的小姐,离奇的事儿我听得多了去了!”池月不怀好意地笑着,语气戏谑道:“倒是您这堂堂金吾卫校尉,显得单纯了些……”她侧着身微微低头看着崔锦堂的脸,眸子擒着他的目光,见他耳根子变得通红,唇边的笑意更浓,想不到这瞧着稳重又威风八面的大少爷有时还挺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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