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旧小学的铁门锈得粘手,林风推开门时,铁锈簌簌往下掉,在月光下像撒了把碎铁屑。阿杰的虚影早飘进了教学楼,隔着窗玻璃朝他挥手:“头儿!就在二楼教室!阴气浓得很,是个小娃子!”
赵武扛着刀跟在后面,脚边踢着块碎砖,砖滚进走廊,撞在墙根发出“哐当”响,惊得檐角的蛛网抖了抖:“哪来这么多孤魂?天天跑东跑西引渡,啥时候能端了陈玄的老窝?”
“快了。”林风没回头,手里的镇魂令微微发烫——离考核的五十只魂还差十九只,阿杰说这小学有三只孤魂,今晚正好来凑数。
二楼的走廊积着寸厚的灰,脚印踩上去陷出浅坑。最东头的教室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点淡白的光,不是月光,是魂体泛的阴气。林风推开门,先闻见股旧粉笔灰的味,混着点铅笔芯的木头香。
课桌上蒙着灰,唯独讲台旁的那张课桌干净——个穿蓝白校服的小魂正趴在桌上,背对着门,手里捏着支断了芯的铅笔,在作业本上慢慢划。校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后颈的衣领上还别着个歪歪扭扭的小红花徽章。
“小宇?”林风放轻脚步走过去。
小魂猛地回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看见林风手里的镇魂令,往后缩了缩,把作业本往怀里抱:“老师……我没偷懒,我在写作业……”
林风蹲下来,往作业本上看——是本十年前的数学练习册,封面印着“三年级(下)”,页脚卷得像朵花。最上面的题是“两位数乘除法”,小宇写了半道,铅笔印子深深浅浅,有几处被橡皮擦得发白,露出纸的纤维。
“你叫小宇?”林风指了指作业本上的名字——“李宇”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旁边还画了个小太阳。
小宇点点头,指尖戳着作业本上的错题:“这道题我算不对,老师说要罚抄……我不敢交……”他声音越来越小,魂体淡了些,像要被月光吹散,“我娘说,没交作业的不是好孩子……”
林风心里一软——这孩子是十年前突发心脏病死在教室的,当时正是晚自习,手里还攥着这本作业本。守校的王伯说过,每年忌日,总能听见教室有铅笔划纸的声。
“急啥?”赵武不耐烦地往桌角靠,刀鞘往桌上一磕,“不就是本破作业?我给你撕了,咱赶紧走!”
“别碰!”小宇突然喊起来,把作业本死死按在桌上,眼里的光慌得像要哭,“不能撕!撕了老师会骂的!”魂体周围冒起层淡灰的阴气,是被吓着了。
“赵武!”林风赶紧拦在课桌前,瞪了他一眼,“他执念没解,硬引会伤魂体!”
赵武撇撇嘴,把刀往背后收了收,却还是嘟囔:“一个小屁孩,写个作业还这么墨迹……”
小宇却没再理他,又趴回桌上,铅笔在作业本上慢慢划,划到一半,笔尖“啪”地断了,他盯着断笔尖,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却没掉下来——魂体流不出真眼泪,只能憋得魂体发颤。
“我去趟教育局。”林风站起身,摸出手机,“阿杰,你在这儿陪着他,别让阴气散了。”
“得嘞!”阿杰飘到课桌上,往小宇面前放了块阴气糖,“小宇,先吃糖,甜的!”
教育局的档案室早下班了,林风凭着张海峰给的权限,翻了半天才找到十年前的教师名册。三年级的数学老师姓刘,退休后住在老城区,离这儿不远。
敲开刘老师家门时,老太太正坐在灯下缝衣服,看见林风手里的练习册,愣了愣,手里的针线“啪”地掉在地上。
“这是……小宇的作业本?”刘老师颤巍巍地接过去,指尖碰着封面的小太阳,突然捂住嘴哭了,“这孩子……我总梦见他蹲在教室门口,说‘刘老师,我作业没交’……”
她抹了把泪,从抽屉里翻出支红钢笔,笔尖蘸了墨,在作业本的错题旁轻轻画了个圈,又在页脚写了个大大的“优”,红墨水落在纸上,洇开小小的晕。
“当年他心脏病发,就倒在这张课桌旁。”刘老师的声音发颤,“作业本掉在地上,我捡起来看,他把所有题都写了,就差这道没算完……我总想着,要是当时我早点发现,他是不是就能把作业交上来了……”
林风没说话,只是把刘老师扶到沙发上——有些愧疚,得用十年才能慢慢磨淡,可小宇等了十年,就为个“优”。
回到旧小学时,快九点了。小宇还趴在课桌上,阿杰蹲在旁边,用阴气给作业本描边,怕字迹被风吹散。看见林风手里的作业本,小宇一下子抬起头,眼里的光亮得像星星。
“刘老师给你批了。”林风把作业本递过去。
小宇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手指碰着“优”字,碰一下,缩一下,像怕碰坏了。他盯着红批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两颗小虎牙,魂体亮得像块磨砂玻璃,之前的淡灰阴气全散了。
“谢谢叔叔!”他捧着作业本往林风面前凑,又转头看赵武,往桌角指了指,“那个叔叔,你的橡皮掉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