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嬷嬷那句“更重的担子”,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清悦心头,让她在永和宫最后的日子里,既有些忐忑,又隐隐带着一丝期待。她将手头的工作交接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套“表格记账法”,对秋月倾囊相授。秋月拉着她的手,很是不舍:“妹妹这一去,定是要去更好的地方了,只是这深宫险恶,千万保重。”
离开永和宫那日,云嬷嬷破天荒地亲自送到院门口,神色复杂地看了清悦许久,最终只化作一句简短的叮嘱:“慎独,慎言,好自为之。” 这已是这位严肃嬷嬷能表达的最大程度的关切。
来接她的,不再是普通的小太监,而是顾问嬷嬷身边一位颇为稳重的姑姑。这规格,让清悦更加确信,这次的“岗位调动”非同一般。
穿过一道道愈发巍峨肃穆的宫墙,周围的景致愈发精致,往来宫人的衣着气度也明显不同。最终,她们在一座更为宏伟华丽的宫苑前停下——承乾宫。
清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承乾宫,这可是贵妃佟佳氏的居所!是真正意义上的后宫权力中心之一!自己竟然直接从永和宫那种“集体宿舍”调到了“集团核心管理层”的办公室?
引路的姑姑低声提点:“进去后,万事多看多听少说。梁嬷嬷是承乾宫的掌事,规矩最严,你需得格外仔细。”
踏入承乾宫,一股混合着名贵香料和庄重气息的氛围扑面而来。殿内陈设奢华却不失雅致,宫女太监们行动间悄无声息,训练有素,每个人的眼神都透着一种不同于永和宫的沉稳与机警。
掌事梁嬷嬷看起来比云嬷嬷年长些,面容白皙,眼神却更为锐利深邃,透着一股长期掌管重要事务的精明与威严。她审视清悦的目光,不像云嬷嬷那般冰冷,却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价值。
“奴婢乌雅氏,给梁嬷嬷请安。”清悦依足规矩行礼,姿态恭谨到无可挑剔。
梁嬷嬷并未立刻叫她起身,而是缓缓踱步,绕着她走了一圈,方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顾问嬷嬷几次三番举荐你,说你心思灵巧,规矩也好。承乾宫不比别处,一举一动都关乎贵妃娘娘的颜面。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恪守宫规,尽心竭力伺候娘娘和嬷嬷,绝不敢有半分懈怠。”清悦深知,在这种级别的领导面前,态度比能力更重要。
梁嬷嬷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淡淡道:“起来吧。娘娘近日要抄录几卷佛经为太后祈福,原先负责整理誊抄的宫女病着了。听闻你识字,字迹也还算端正,这差事暂且由你接手。记住,经卷不容有失,更不容有任何污损错漏。”
抄录佛经!这看似是个文书工作,实则意义重大。能接触到贵妃为太后准备的佛经,本身就是一种信任的象征,也是极好的露脸机会。但风险同样巨大,一旦出错,便是对太后和贵妃的双重不敬。
清悦心中凛然,郑重应下:“奴婢定当小心翼翼,绝不出错。”
她被带到一个僻静的小书房,里面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和要抄录的经卷底稿。工作环境极其安静,无人打扰。清悦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先净手,然后端坐下来,仔细研墨,又认真阅读底稿数遍,确认无误后,才屏息凝神,开始下笔。
她的字是穿越后硬练出来的,说不上多好,但胜在工整清晰。她全神贯注,每一笔都力求稳健,速度虽不快,但保证质量。她知道,在这里,效率是其次,准确和美观才是第一位的。
一天下来,她只抄录了寥寥数页,但字迹匀净,卷面整洁,没有任何错处。梁嬷嬷中间来看过一次,并未出声,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她运笔的姿态和专注的神情,便悄然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清悦的生活规律而充实。白天在书房安静抄经,晚上则认真学习承乾宫的各项规矩,观察这里宫女们的行事方式。她发现,承乾宫的等级更为森严,人际关系也更为复杂微妙。宫女们对她这个“空降兵”大多持观望态度,客气而疏离。她也乐得清静,谨守本分,除了必要的交流,绝不多言。
这日,清悦正在抄经,梁嬷嬷忽然进来,面色有些凝重:“乌雅氏,先停一停。娘娘方才看了内务府送来的这个月各宫用度册子,觉得有些地方不甚明晰,让你去看看,可能理出个头绪来。”
清悦心中一动,来了!这才是真正的考验!抄经是考察心性和基本功,而处理账目,才是要动用她真正的“核心技能”。
她跟着梁嬷嬷来到偏殿,桌上摊开着几本厚厚的册子,正是各宫的月度用度记录。贵妃佟佳氏协理六宫,审阅这些册子是她的职责之一。显然,内务府送来的记录方式老旧混乱,让贵妃看着心烦。
清悦拿起册子快速翻阅,眉头微蹙。这比永和宫的器物账目复杂何止十倍!项目繁多,分类不清,各宫开支混杂在一起,确实难以一目了然。
梁嬷嬷在一旁观察着她的反应,缓缓道:“娘娘的意思,不是要你重新做账,只是看看能否让其更清晰些,便于览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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