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龙舟旗舰的寝宫内,烛火静静燃烧。
烛台是纯银打造的,雕着盘龙纹,烛芯用的是上好的龙涎香。
整个寝宫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混着江面吹来的湿润水气,让人昏昏欲睡。
朱由检披着一件玄色丝袍,慵懒地靠在外间的软榻上。
他没睡。
怀里的妖精貂蝉早被他折腾得散了架,此刻正在龙床内侧睡得香甜,连梦里都挂着满足的笑。
那张妩媚的脸蛋贴着他的枕头,嘴角还带着点没擦干净的口水印子。
朱由检瞥了她一眼,真是个尤物。
不过现在,他没心思想这些。
手里翻着的,是辛宪英连夜赶出来的川蜀水文地理卷宗。
那女人做事就是细,连哪条河流在雨季会涨多高都标得清清楚楚。
朱由检看得很仔细,他要干的事,不是小打小闹。
而是把整个时代的轮子,强行掰到另一条道上。
任何一个细节出岔子,都可能全盘崩。
烛光跳动,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在身后的雕花屏风上。
目光从卷宗上移开,落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张软榻上。
那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蜷成一团,睡得正香。
黄月英。
这小丫头,大概是来汇报白天的工程进度,结果在门口等了半天。
朱由检一直在处理军务,她不敢打扰,等着等着,就让侍女安排在软榻上睡着了。
她睡得很死。
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工装还穿着,小脸上沾着几块黑乎乎的机油,活像只刚从煤堆里钻出来的小花猫。
可就算这样,也掩不住她那张清秀的脸。
长睫毛在烛光下投出淡淡的影子,鼻梁小巧又挺,嘴唇因为缺水干得有点脱皮。
她睡觉也没安全感。
两只小手死死抱着个白天赶工出来的齿轮模型,那架势,像抱着亲儿子似的。
"唔……不对,扭矩……太大了……"
她忽然发出一声梦呓,眉头皱得死紧。
"用行星齿轮组,可以分担应力……"
朱由检看着她这副样子,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好家伙,连做梦都在搞科研。
这丫头,妥妥的技术宅啊。
他站起身,从龙床上拿起一床轻薄的锦被,缓步走到黄月英身边。
动作很轻,轻轻为她盖上,指尖无意中划过她沾着油污的脸颊。
那触感,细腻得吓人,跟她这身邋遢打扮完全不搭。
朱由检没立刻走,而是重新坐回自己的软榻,就着烛光,继续批阅卷宗。
寝宫外,江风呼呼吹着,船身微微晃动。偶尔能听见远处士兵换岗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敲鼓似的。
有他在,至少能让这小丫头睡得安稳些。
时间在烛火的摇曳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不…不要…"
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吟,打破了寝宫的寂静。
朱由检的目光从卷宗上抬起,投向黄月英。
只见她蜷缩的身体开始颤抖,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着,像要推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不是我,我没有……"
她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那张清秀的小脸,因为恐惧,白得吓人。
朱由检眉头一皱,他放下卷宗,几步就到了软榻前。
"月英?"
他伸出手,轻轻按住她颤抖的肩膀。
"醒醒。"
"啊!"
黄月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睁开了眼。
那双平时总闪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惊恐和茫然。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当她的视线聚焦,看清了眼前那张近在咫尺、俊美得过分的脸庞时——
她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皇帝!
是陛下!
自己怎么会在陛下的寝宫里睡着了?!
擅闯天子寝宫,这是死罪!
恐惧,把噩梦带来的后怕全冲没了。
黄月英的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她连滚带爬从软榻上翻下来,就要跪地上。
"陛下恕罪!臣妾……臣妾罪该万死!"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因为极度的恐惧,抖得像筛糠。
然而。
她预想中的冰冷地面,并没有接触到。
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跪不下去。
那只手掌宽厚又温暖。
"朕恕你无罪。"
朱由检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温和,平静。
他稍一用力,就把她瘦弱的身体重新扶回了软榻上。
黄月英整个人都懵了,她傻傻坐在榻边,仰着头,呆呆看着眼前的男人。
烛光从他身后照来,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正静静注视着自己。
那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怒火,甚至没有一丝不耐。
只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和与平静。
"继续睡。"
朱由检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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