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院的夜晚通常静谧而有序,除了偶尔巡夜婆子轻巧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的更梆声,再无其他响动。然而,这夜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怪事。
值夜的小丫鬟蕊珠正靠在廊柱下打着盹,忽被一阵极轻、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惊醒。那脚步声不似常人行走,倒像是……赤足踩在冰凉石板上的声音,缓慢,拖沓,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空洞感。
蕊珠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悄悄探出头去。月色朦胧下,她竟看见世子爷谢云止只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双目紧闭,如同梦游般,正从听雪阁的方向,一步步朝着锦瑟院的主屋走来!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世子爷行走间,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连廊下的虫鸣都在他经过时戛然而止。他明明闭着眼,却仿佛能视物一般,精准地绕过庭院中的花盆石凳,直直地朝着长公主的卧房门口走去。
蕊珠吓得魂飞魄散,想尖叫又怕惊扰了“梦游”的世子反而酿成大祸,正手足无措时,谢云止却在离主屋房门几步之遥的地方,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依旧闭着眼,眉头却微微蹙起,仿佛在感知着什么。片刻后,他竟缓缓转过头,朝着蕊珠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虽然闭着眼,但那空洞的“注视”感,让蕊珠瞬间如坠冰窖,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就在这诡异万分的时刻,谢云止身子猛地一颤,如同大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睛。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足站在冰凉地上,脸上瞬间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猛地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鬼!有鬼!刚才有东西拽我过来的!”他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叫,一边手忙脚乱地往回跑,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被吓破胆的纨绔子弟。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锦瑟院其他人。夏竹第一个持剑冲出,青黛和宋嬷嬷也匆匆披衣赶来。只见谢云止已跑回听雪阁方向,只剩下吓傻了的蕊珠和闻声赶来的承影。
承影一脸尴尬地向青黛等人赔罪:“对不住,对不住!我家世子爷……唉,从小就怕黑,偶尔会梦游,还总说些见鬼的话,惊扰殿下和各位了,实在罪过!”
青黛和宋嬷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怕黑梦游?方才蕊珠描述的景象,可不像简单的梦游。
消息自然传到了被惊醒的萧清璃耳中。她穿着寝衣,站在窗前,望着听雪阁的方向,月色在她清冷的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光影。
怕鬼?梦游?
她想起谢云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想起他看似惫懒实则洞悉一切的眼神,想起秋砚的算学天赋,想起他与四皇子称兄道弟……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纨绔能做到的吗?
方才那诡异的一幕,若真是梦游,未免太过蹊跷。那闭眼行走的精准,那骤然停步的感知,那瞬间散发的寒气……倒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不受控制的力量流露?
而他醒来后那夸张的“怕鬼”表现,在她看来,掩饰的痕迹太重了。他在掩饰什么?那所谓的“鬼”,是不是他自身无法完全掌控的某种力量的托词?
萧清璃的心底,对谢云止的探究欲更深了一层。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如同迷雾般越来越浓。他看似是这桩错婚中最无关紧要的一环,但或许,他才是那个最深不可测的变数。
“告诉下面的人,此事不必外传。”萧清璃淡淡吩咐,“世子爷既然‘怕鬼’,明日去请个平安符回来,挂在院门口吧。”
她倒要看看,谢云止这场“怕鬼”的戏,要唱到几时。而他那不受控制的“梦游”,下次又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第三十八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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