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系的焦躁与陆璟的阴毒,如同悬顶的利剑,让萧清璃深知,仅凭经济掌控与朝堂周旋,尚不足以应对所有可能的风险。真正的权柄,必须建立在武力的基石之上。京畿防务,拱卫帝都,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若能在其中楔入自己的钉子,关键时刻或可扭转乾坤。
然而,京畿驻军体系盘根错节,主要由皇帝心腹和老牌勋贵把持,高层将领位置敏感,难以轻易动摇。萧清璃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看似不起眼,却实际掌握着营兵操练、城门巡防、粮草调配等具体事务的中低级军官职位。这些位置,勋贵子弟不屑一顾,寒门武将却求之不得,正是她可以暗中运作的空间。
她并未直接插手兵部人事,那太过显眼。一切,都在“规矩”之内,借力打力。
首先,她通过德妃,向皇帝委婉提及,如今四海升平,但京畿武备亦不可松懈,尤其是中下层军官,乃军中之胆,当多予历练提拔之机,亦可彰显陛下不拘一格用人才之圣德。皇帝近来对太子有所失望,对军功赫赫的四皇子又心存微妙忌惮,闻言觉得有理,便下旨让兵部酌情考核擢升一批有功、有才的低阶军官。
这道旨意,为萧清璃的行动打开了合法的窗口。
其次,她动用了正在悄然扩张的关系网络。那位因她举荐而得以在漕运整顿司施展才华的端老王叔幼子萧景铨,其母族恰有几位子弟在京畿各营中担任校尉、都头等职,能力不俗却因缺乏背景而晋升无门。萧景铨对萧清璃心怀感激,自然乐意充当桥梁。
同时,青黛通过“汇通昌”票号以及与各府往来的关系,也物色到了一些出身寒微、有真才实学却备受排挤的年轻军官。这些人,或许只是管着几十人的队正,或许负责着某处库房的看守,位置卑微,却如同人体的毛细血管,遍布整个京畿防务体系。
萧清璃让青黛和宋嬷嬷分头接触这些目标,方式极为巧妙。或是以欣赏其才干,资助其家中困难为由;或是通过与其交好的同僚、师长进行引荐;甚至只是在其遭遇不公时,由不相干的人“偶然”出面,为其说上一句公道话。润物无声,却能让这些久在行伍、惯看冷暖的汉子感受到难得的“知遇之恩”。
考核擢升的名单最终呈报兵部时,其中便夹杂了不少这样被“标记”过的人选。他们的升迁理由充分,程序合规,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只有极少数有心人会发现,这些新晋的营指挥使、城门领副手、粮秣官中,有那么几位,似乎都与永宸长公主府有着或远或近、若隐若现的联系。
镇北侯府,书房。
夏竹递上一份最新的名单,上面罗列着已成功安插或建立联系的军官姓名、职位及简单评价。
“殿下,西大营新擢升的营指挥使赵莽,为人耿直,曾因顶撞上官被压多年,此次得殿下暗中助力,感激涕零。东城门的副守备孙铭,其母重病,是‘汇通昌’以慈善之名暗中资助了药费,他已知情,表示愿效犬马之劳……”夏竹一一汇报。
萧清璃仔细听着,指尖在名单上缓缓划过。这些力量如今还十分微小,分散在各处,不成气候。但他们就像一颗颗埋入土壤的种子,平时不显山露水,一旦需要时,便能迅速生根发芽,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告诉他们,安心当差,恪尽职守,便是对本宫最好的回报。”萧清璃沉声道,“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动。所需银钱、物资,由‘汇通昌’秘密渠道供给,务必谨慎。”
“是!”
谢云止在一旁听着,唇角微扬:“夫人如今是军政商三线并进,这根基,扎得是越来越深了。”
萧清璃看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屋脊,落在了那巍峨的宫墙与连绵的军营之上。
“风暴来临之时,手中有剑,与手中无剑,终究是不同的。”她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布的局,从来都不只在一时一地。京畿防务这颗暗棋,或许很久都不会动用,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威慑,也是她应对未来更大风暴的底气之一。
(第一百三十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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