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出租屋没装空调,六月的午后,空气像团闷湿的棉絮,粘在皮肤上发腻。陈凡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桌前,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他改了三版的简历——“教育经历”栏只有“市第三中学毕业”,“工作经验”里填的“工地零工”“便利店兼职”,怎么看都透着单薄。
他盯着“期望薪资”那栏的“5000元/月”,沉默了几秒,没改。对现在的他来说,能摆脱“干一天算一天”的零工,有份稳定收入就够了。毕竟商铺的租金要下个月才到账,手里剩下的钱,除了交水电费,只够撑半个月。
手机震了一下,是招聘APP的推送。陈凡点进去,是家本地物流公司招仓储员,要求“高中以上学历,能吃苦”。他对着屏幕核对自己的条件,手指在“立即投递”上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这已经是他今天投的第12份简历了。
从早上八点到现在,他没出过门,桌上放着半瓶喝剩的矿泉水,旁边是昨晚吃泡面剩下的空桶。阳光从破旧的窗户斜照进来,在地上投出窗框的影子,灰尘在光柱里飘来飘去,像他此刻没着没落的处境。
没等多久,手机又震了。不是面试邀请,是系统自动回复的拒信:“您好,感谢您投递我司仓储员岗位,经初步筛选,您的经验与岗位要求不符,祝您早日找到合适的工作。”
陈凡的目光在“经验不符”上停了两秒,面无表情地退出了页面。他知道问题在哪——那些物流公司要的“经验”,是会用叉车、能理货盘的熟练工,而他在工地搬砖、在便利店理货的那点经历,根本算不上“经验”。
他又翻了翻招聘列表,客服岗要“善于沟通”,他不行;销售岗要“能说会道”,他更不行;就连小区保安,都要求“年龄35岁以下,身高175cm以上”,他差了两厘米。
手指划过屏幕,停在一个“中介助理”的岗位上。要求很简单:“协助中介带客户看房,整理房源信息,高中以上学历即可”,薪资4500元/月,还能拿提成。
陈凡盯着“中介”两个字,想起昨天去办商铺过户时,路过菜市场门口的那家中介门店。当时店里挤满了人,有租客在问房租,有房东在挂房源,中介拿着钥匙串,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忙得脚不沾地。
他没多想,点了“投递简历”。简历发出去后,他把手机放在桌上,起身去卫生间拧了把冷水毛巾,敷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点——他不能一直耗在出租屋里,得出去看看。
傍晚六点,城中村的热闹才真正开始。菜市场门口的摊贩还没撤,卖水果的在吆喝“十块钱三斤”,卖炒粉的锅里冒着热气,油烟混着食物的香味,飘得满街都是。陈凡揣着手机,慢慢往自己的商铺走。
他的商铺在菜市场入口左侧,二十平米左右,之前是家杂货店,现在空着,门上还贴着“旺铺出租”的纸条。中介说,这个位置好,人流量大,租给做小吃或日用品的,一个月至少能租5000块。
陈凡站在商铺门口,没进去,只是靠在旁边的墙上,观察来往的人。大多是租住在附近的打工人,下班了来买菜,手里拎着塑料袋,脚步匆匆。偶尔有几个人停下来,对着商铺的出租纸条看两眼,又摇摇头走了——大概是觉得租金太贵。
这时,两个穿着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房源册,另一个在打电话:“姐,您要的两居室我找到了,就在菜市场后面的小区,步行五分钟,月租1800,您现在有空过来看吗?”
是中介。
陈凡的目光跟了他们一会儿,看着他们带了个穿连衣裙的女人,往菜市场后面的巷子走。大概半小时后,他们回来了,女人脸上带着笑,跟中介说着“就定这套了”,中介一边点头一边掏合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这单能拿多少提成?”陈凡心里默默想了一句。他没上前问,只是拿出手机,搜了搜“城中村中介怎么入行”。屏幕上跳出一堆回答:“不用学历,会用手机就行”“先从助理做起,带看房熟悉房源”“主要赚提成,租单提10%,售单提20%”。
他又翻了翻,看到有人说“城中村租房需求大,尤其是毕业季,很多学生来租房子,根本不愁没单”。陈凡想起自己毕业时,也是在城中村找了半个月的房,最后租了现在这间漏雨的出租屋——要是当时有中介能快速找到合适的房,他也愿意花点中介费。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下午投的“中介助理”岗位的回复:“您好,明天上午十点可以来门店面试,地址是……”
陈凡看着地址,就在菜市场斜对面的写字楼一层。他回复了“好的”,然后收起手机,转身往出租屋走。
晚上的城中村更热闹了,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把人影拉得很长。路边的烧烤摊坐满了人,啤酒瓶碰撞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疼。陈凡走在人群里,脚步不快,却没人撞到他——大概是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淡气质,让人下意识地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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