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傍晚总裹着一股潮湿的油烟味,陈凡拎着两袋临期面包和打折牛奶,脚步没停。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像粘人的苍蝇,嗡嗡得让人心烦。
“陈凡!你跑什么啊?”李磊的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戏谑,手机镜头几乎要贴到陈凡后背上,“大家都是孤儿院出来的,拍个视频怎么了?让老朋友们看看你现在的‘好日子’,不是挺好吗?”
陈凡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塑料袋,袋口的褶皱硌得指节发白。他没回头,只是脚步又快了些。
旁边的林晓雅——李磊那个穿露脐装的女友,捂着嘴笑:“磊哥,你看他那样,跟偷了东西似的。也是,买临期食品还怕人看啊?”
“可不是嘛。”李磊说着,把手机镜头转向陈凡手里的袋子,特写镜头里,面包包装上的“临期3天”字样格外扎眼,“当年在孤儿院就属他最闷,现在还是这德行。我跟你们说啊,这人啊,命就是天定的,有些人这辈子也就配吃临期的……”
周围已经有路人停下脚步围观。卖水果的王阿姨皱着眉,想说什么又没开口;骑电动车路过的小伙子瞥了李磊一眼,嘴里嘟囔了句“有病吧”,却也没敢多管。城中村的日子,谁都怕惹上麻烦。
陈凡终于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这条路通往他住的那栋破旧出租屋,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他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
“删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硬气,没有多余的字。
李磊被他这眼神看得愣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把手机举得更高:“我凭什么删?我拍的是公共场所,拍的是你这个人,又没犯法!”他说着,还故意点了下屏幕,“你看,我这就发朋友圈,让孤儿院的院长还有老同学们都瞧瞧——咱们‘最有骨气’的陈凡,现在靠临期食品过活呢!”
林晓雅凑过来看手机,还不忘补刀:“记得@一下张院长,让他知道当年资助的人,现在混得多‘好’。”
陈凡的目光落在李磊手机屏幕上,朋友圈编辑框里,文案已经打好了:“孤儿院老同学现状:有些人一辈子都爬不出底层,临期面包都吃得香,笑死!”下面还附了刚拍的视频预览。
他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李磊的眼睛。那眼神太静了,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李磊心里莫名发虚,手里的手机都晃了一下。
“你……你看我干什么?”李磊强撑着气势,“怎么?想打我啊?你动我一下试试,我马上报警,让你这穷鬼进去蹲几天!”
陈凡缓缓松开了攥紧的塑料袋,指尖的泛白慢慢褪去。他知道跟李磊这种人争执没用,吵得越凶,对方越得意。就像当年在孤儿院,李磊抢他的馒头时,他越是反抗,李磊打得越狠。
“随便你。”陈凡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巷子里走。背影依旧挺直,没有丝毫狼狈,仿佛刚才的嘲讽和镜头都跟他没关系。
李磊愣在原地,看着陈凡的背影消失在巷子拐角,心里那股虚劲又上来了。他对着空气啐了一口:“装什么装!穷鬼还摆脸子!”嘴上这么说,却没立刻点下朋友圈发送键。
林晓雅推了他一把:“发啊!你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发就发!”李磊被激了一下,手指狠狠点下发送键,“让他知道知道,得罪我没好果子吃!”
巷子里,陈凡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听着外面李磊和女友渐渐远去的笑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来,上面是刚收到的兼职群消息:“明天工地搬砖,日结200,要去的报名。”
他没点报名,而是打开了相册。里面只有几张照片:一张是孤儿院的老照片,一群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他站在最角落;一张是身份证,照片上的他表情木然;还有一张,是昨天刚打印出来的中介公司注册流程。
手机震了一下,是李磊朋友圈的提醒——他被好几个孤儿院的旧识@了。点进去一看,那条嘲讽的朋友圈下面已经有了几条评论。
“李磊你过分了吧?大家都是苦过来的。”
“陈凡怎么了?吃临期食品不偷不抢,总比某些人靠啃老强。”
“磊哥现在混得好,也别这么踩老同学啊……”
李磊回复得很快,每条都带着刺:“我踩他怎么了?他要是有本事,也不至于吃临期的啊!”“有些人就是玻璃心,说两句就受不了了?”
陈凡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没评论,也没生气。他只是觉得,李磊像只只会吠的狗,叫得越凶,越显底气不足。
他收起手机,往出租屋走。三楼的出租屋漏雨还没修好,墙角的霉斑又扩大了一圈。他把面包和牛奶放在吱呀作响的桌子上,拿出纸笔,开始整理今天搜集的房源信息。
纸上写着几个小区的名字,后面标着租金、户型和租客需求。这是他白天跑了整整一天,一家家中介问来的。他想做租房中介,没本钱,没人脉,只能靠腿跑,靠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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