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远、苏菲、周云帆三人,便乘坐一辆破旧的国产吉普车,行驶在通往“野猪岭”的崎岖山路上。
车窗外,一边是云雾缭绕、宛如仙境的青山绿水,另一边,则是那些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和在贫瘠土地上辛苦劳作面容沧桑的村民。
当车子经过一处梯田时,苏菲看到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背着一个装满了猪草的巨大竹篓,光着脚,艰难地在泥泞的田埂上行走。
巨大的竹篓与他瘦弱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脸被晒得黝黑,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麻木,让人看了格外心酸。
这幅画面,让苏菲的十分触动。
作为一名跑过各种新闻现场的资深记者,她自认为见过不少场面,但眼前这一幕,依然让她感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周书记,”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那……那个孩子……他怎么也要干这么重的活?他不用上学吗?”
周云帆看着窗外,眼神黯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苏菲记者,您有所不知。我们这里,交通太闭塞了,枉费了这一片好山好水。村里但凡有点关系、有点钱的,都想办法出去了。青壮年,几乎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全是些老弱病残。家里没人,孩子不干活,一家人就没法生计啊。”
苏菲眉头紧锁:“可……可国家不是有扶贫补贴吗?义务教育不是早就普及了吗?这里没设立学校吗?”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尖锐。
周云帆苦涩的说道,“苏菲记者,的确是有所小学在山下,但一孩子们上学一趟要赶十几里山路,而且这里的孩子只有几十人,按照相关规定,实际上都不能单独设立学校,我们镇是经过争取后,县里才同意保留,不过算不上学校了,是教学点,老师只有两名,一名是60多岁的校长兼数学语文老师,另一名是支教的大学生....”
苏菲接着问,“那你们政府应该想个办法呀,把路修了,在学校设立宿舍食堂。这样一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唉,苏菲记者,你是有所不知啊,经费本就不足,被划为教学点后,补助更是捉襟见肘。我是想尽办法东拼西凑才解决了食宿问题,修路那是想都不敢想了。”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村民都认为,读了书以后也是要出去打工或回来种地,不如让孩子早点下地熟悉农活。”
苏菲接着又问,“不能再向上面申请吗?国家现在对教育的投入是非常庞大的,尤其是对偏远山区的支持。”
周云帆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的神情。
他沉默了半晌,才苦涩地说道:“国家……国家当然是很重视的。可是,再多的政策和资源,从上面层层下发,经过省、市、县、镇、村……等真正到了我们这种最基层的山沟里……最终,又能剩下多少呢?苏菲记者,有些事,不是我们一个乡镇书记能解决的。”
这句话,让苏菲彻底沉默了。
她明白了,这背后,是比贫穷本身更可怕的是一些根深蒂固的顽疾,思想上的、体制上的。
车子最终在野猪岭的一处勘探点停下。
三人站在一处被新近开掘出的断层前,那裸露出的一大片青色石层,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周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云帆指着那片石层,激动地说:“林董,苏菲记者,你们看!专家初步估算,这里的优质石砚矿,储量可能有数十万吨,如果能开发出来,那真的....真的能改变这里的命运。”
林远看着那片石层,神色却异常凝重。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岩壁,感受着那份来自远古的厚重。他开口问道:“云帆,昨天你话没说完。现在项目最大的难点,到底是什么?”
周云帆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愁容。
“林董,现在关键的,已经不是市里推进慢了。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一,省级审批。这么巨大的储量,已经不是我们一个县、甚至一个市能决定的了。按照规定,这种级别的矿产开发,立项需要层层上报到省国土资源厅,甚至可能需要国家能源部的审批!这个流程走下来,没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我们……等不起啊!”
苏菲在一旁听得心惊,她追问道:“那不能先小规模开采,作为文旅项目的一部分吗?”
周云帆摇了摇头,更加无奈:“这就是第二个难点。我们想搞的是文旅综合开发,但钱从哪儿来?修路、建配套设施、引进专业的开发和运营团队……这些都需要天文数字的资金。别说县里,就是市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投一个前途未卜的山沟沟。”
“看来现在是捧着金饭碗在要饭,看得见,摸不着啊。”林远点了点头,
接着又问道:“那县里现在是什么态度?这么大的项目,县委县政府总该有个统一的意见吧?单靠你一个镇书记,在县里都很难协调各个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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