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是钱大军!”
当黄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时,张强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显得很是平静,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这反常的平静,让本已是惊弓之鸟的黄峰,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你的依据是什么?”张强缓缓吐出一口浓密烟,声音沙哑。
黄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哥,是我的直觉。”
“直觉?”张强嗤笑一声,“黄峰,你跟我了多少年了?你忘了我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吗?我们是警察,不是算命的!我们办案靠的是证据,不是他妈的直觉!”
黄峰低着头,听着张强的训斥。
“我们不能凭直觉去抓人,更不能凭直觉去定一个人的罪!”
等张强说完,黄峰他没有反驳。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看着张强正色说道。
“强哥,你觉得,就凭张彪那一家子人的头脑,能做出这种事吗?”
张强沉默了。
“那帮人,我跟他们打了多少年交道,他们是什么货色,我比谁都清楚。”黄峰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了一丝专业分析的味道,
“张彪他那两个弟弟,张力和张伟,就是典型的地痞流氓,打架斗殴他们在行,让他们去搞这种需要周密策划、需要专业反侦察手段的阴谋,借他们他们一百个脑子,他们也想不出来!”
“还有他那两个叔叔,一个‘沙霸’,一个‘赌霸’,听起来威风,其实不过是仗着张彪这身皮,在村里作威作福的土皇帝。他们的手段,永远只有最原始的暴力和恐吓。让他们去威胁证人,去打人砸车,他们眼都不会眨一下。但让他们去策划这些复杂的操作,我认为他们没有这个智商。”
黄峰的分析,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他分析的一点毛病没有。
张强也忍不住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对那帮人的鄙夷。
“的确,那群蠢得挂了像的夯货,干不出这样的事。”
其实早在黄峰交代的那一刻,甚至更早在孟彦提出“内鬼”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张强的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要知道,在青川这个不大不小的县城,与这次案子有直接关系的,无非就是张家和钱家这两股势力。
排除了张家那群有勇无谋的蠢货,剩下的还能有谁?
只有钱大军!
钱大军这个人,虽然和钱大发是亲兄弟,但两人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钱大发是一头只知道用蛮力横冲直撞的野猪。
那钱大军就是一条盘踞在阴暗角落里,伺机而动的毒蛇。
他虽然贪婪,霸道,但他可不像钱大发那样没脑子。
他奸诈狡猾,心狠手辣,比钱大发、张彪之流难对付多了。
从纪委第一次双规张彪失败,到第二次成功双规张彪,最后到张彪的死亡,每一个环节背后都有他在或多或少的干预。
张强自然也是对这些情况心知肚明的。
这青川县,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钱家兄弟能在这里嚣张跋扈这么多年,靠的绝不仅仅是李玉亮这个市里的后台,也不单单是钱大军那身警皮。
更多时候,靠的是钱大军的脑子和手段。
张强对这个人,太了解了。
他不止一次地听过,钱大军是如何巧妙地,将一些本该是刑事案件的冲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用钱和关系摆平的。
他也亲眼见过,钱大军是如何利用自己派出所所长的身份,一边打压异己,一边又扶植新的“代理人”,将整个城关镇的地下秩序,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这个人,有勇有谋,心黑手狠,而且极其擅长利用体制内的规则为他的非法行为保驾护航。
他有足够的动机,不管他那个现在还被关在里面的弟弟钱大发,还是已经挂了的张彪,这两人都是他一些非法活动的参与者、执行者。
他也有足够的能力,以他在公安系统内部盘踞多年的关系网,加上一个像黄峰这样,有致命软肋又身居要职的“自己人”。
更有甚者,策划一场看似“意外”的车祸,对于一个熟悉各种刑侦手段和反侦察技巧的老警察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逻辑最终指向了同一个人。
张强看着眼前这个精神濒临崩溃的男人,缓缓地将手里的烟头,摁进了那早已塞满的烟灰缸里。
“阿峰,”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你还有机会,知道吗?”
黄峰猛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强哥……你……你的意思是?”
张强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的,戴罪立功!将功赎罪!把那个躲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黑手,给我亲手揪出来!”
“戴罪立功……”
黄峰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这段时间以来,他活得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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