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江州市第一看守所。
钱大军这个曾经在青川横行多年,不可一世的土霸王正凄厉的嚎叫着。
“我要检举!我要揭发!!我要见检察官!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戴罪立功!”
值班的管教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冲到钱大军所在的特审室门口,只见那个前一天还如同死狗般麻木的男人,此刻用戴着镣铐的双手死死地抓着铁门,那张被泪水和鼻涕糊得一塌糊涂的脸贴在冰冷的铁窗上,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不到半个小时,刚刚才返回酒店,准备稍作喘息的张强,便接到了王组长的紧急电话。
“张局,钱大军准备交代了。不过他情绪很不稳定,点名要见你,他说只信你。”
当张强带着一身寒气,踏入那间令人窒息的特审室时,钱大军的情绪已经稍稍平复。
“张局……”他看着眼前的老对手,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想活。”
“那要看,”张强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声音冷如寒冰,“你手里的筹码,值不值一条命。”
钱大军惨然一笑,知道最后的谈判开始了。
他没有再提任何条件,而是像一个打开了阀门的污水管,将他所知道的,足以将整个江州政坛搅个天翻覆地的信息倾泻而出。
“账本……在我弟弟钱大发那里。”钱大军缓缓开口,“张红龙跑路前把原件给了我,我怕出事,就让大发把它藏在了我们乡下老宅的祖屋横梁里,外面用一块砖给砌死了。那个位置,只有我们兄弟俩知道。”
“李玉亮这些年,在我这里拿的好处,我都留了底。”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有个专门处理脏钱的白手套,叫吴刚。我所有给李玉亮的‘孝敬’,都是通过吴刚转手的。为了留后手,我每次和吴刚交接的时候,都录了音。这些录音和一部分账本的复印件,我藏在了北江市。”
“你说具体点,北江市的哪里?在什么人手里?”
张强问道。
“我让我的情妇在北江市一家银行开了一个保险柜,钥匙有两把,一把在我这里,一把在她那里,这是我的护身符。”
交代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双如同死灰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
“张彪的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他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道,“我当时慌了,怕他扛不住把所有事都吐出来。我找了李玉亮,想让他帮忙,但他只说风声太紧,让我自己想办法让他闭嘴。我没办法,才收买了那两个纪委的人……”
“但是!那场车祸,和绑架孙大琴母子,从头到尾,都是赵立春直接策划的!”钱大军的声音都在发颤,充满了被利用后的愤怒和恐惧。
“他没有通过他最信任的司机刘三来找的我!”
“刘三告诉我,这是秦书记的意思,也是赵书记的死命令!他说林远在青川搞得天怒人怨,必须给他一个血的教训,让他知道江州是谁的地盘!”
“他让我找人去制造车祸,事成之后,他不仅会帮我摆平,还能在常委会上运作,让我弟弟钱大发保外就医!至于孙大琴母子,也是他下令绑的,他说那是最后的王牌,用来在关键时刻和林远谈判的。”
“我一开始也不敢!那是要掉脑袋的!可是刘三告诉我,李玉亮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会全力配合帮我擦屁股。我……我没办法,只能...只能....”
张强静静地听着,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但他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知道最关键的东西还没出来。
张强冷冷的看着钱大军,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戴罪立功,那就不应该对组织上再有所保留,看在曾经同僚一场的份上,我最后提醒你一次!”
钱大军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死死地盯着张强,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犹豫。
许久,他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秦峰……他当市长的时候,他老婆开的那家‘锦绣江南’会所,好几笔见不得光的账,都是从我的沙场和KTV走的。流水……至少在一个亿以上。”
“还有赵立春,”他继续说道,“他当初能硬顶着压力上到市纪委副书记的位置,送的礼,跑的关系,有一半的钱,是我出的。我还替他,处理过一个……一个给他惹了麻烦的女大学生……”
审讯一直持续到天亮。
当一份完整的、长达数十页的、附带了钱大军亲笔画押的口供通过加密渠道,第一时间发送到林远的邮箱。
青川县,县长办公室。
林远看了一夜的材料。
当窗外的天空泛起第一缕鱼肚白时,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犹豫和迷茫,只剩下冷静和坚定。
他知道这张网已经超出了他作为一名县长的职权范围。
他手里握着的是足以将江州市半个官场都掀翻的“核弹”。
这颗“核弹”,他无权引爆,也引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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