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富冈先生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变得更奇怪呢?”
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
他看着她笑得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你高兴就好。”
蝴蝶忍笑够了,直起身,拍了拍手: “好啦,商量完毕!我回去工作了。”
“先生继续发呆吧,记得按时吃晚饭哦!”
她如来时一般,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留下满院阳光和逐渐远去的、哼着不成调小曲的声音。
他独自坐在石凳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角,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哪里是担心自己的声誉,他只是……希望她的一切都是完满的,不受丝毫流言蜚语的侵扰。
而蝴蝶忍,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那番“偏要说”的言论,不过是惯常的逗弄,看他无奈妥协的样子罢了。
这两个别扭的人,在用他们自己才懂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彼此,以及这份来之不易的羁绊。
阳光依旧温暖,后院依旧宁静。他重新端起那杯凉透的茶,浅浅啜了一口。
苦涩之后,似乎也品出了一丝极淡的回甘。
或许,就这样,也不错。
或许是被午后过于宁静的风景分去了心神,抑或是方才关于“暴露”的谈话勾起了更深层的思绪,蝴蝶忍没有立刻离开。
她重新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投向远处摇曳的树影,问出了一个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如果……你活的比我长,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她没有用“牺牲”或“战死”这样的字眼,只是平静地说“死”,仿佛在谈论一个必然到来的、遥远的结局。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会”或“不会”。阳光落在他沉默的侧影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寂寥。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记忆,是对我最好的馈赠。”
他不直接回答是否伤心,而是告诉她,拥有关于她的记忆,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恩赐。
这比任何悲伤的宣泄都更加沉重,因为那意味着永恒的怀念。
蝴蝶忍却不肯放过他,追问道,带着一种执拗的探究: “状态呢?”
——光是拥有记忆就够了吗?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显然被这个过于直接的问题噎住了,有些无语。他转过头,看向她,面具孔洞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被她逼到角落的无力:
“……你就这么想看我再哭一次吗?”
蝴蝶忍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刺了一下,她立刻摇头,语气软了下来:
“不要那样。”
她不想看他那样痛苦。
他深深地看着她,终于吐露了最核心的恐惧,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
“我不想失去你。”
这简单的几个字,包含了他所有的抗拒、恐惧和珍视。
听到他这句话,蝴蝶忍的脸上却忽然绽放出一个异常温柔、甚至带着点释然的笑容。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石桌上的手,语气变得轻快,甚至带着点戏谑,仿佛在谈论的不是生死,而是一个有趣的约定:
“生命长长,生生不息呗。”
“殉情的话,我不会阻止你哦。”
她用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给了他一个残酷而又温柔的“许可”。
她知道他活得会比她久,知道他无法承受失去,所以,她用这种方式告诉他—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如果痛苦真的无法忍受,她理解他的选择,甚至……默许。
这不是鼓励,而是最深的理解和放纵。
她给了他一个关于未来的、黑暗却带着一丝奇异温暖的选项。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收紧。两人之间不再需要更多言语,阳光将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宁静的院落里。
生与死,爱与怕,在这一刻,似乎达成了某种微妙而心照不宣的平衡。
他听着她那近乎纵容的“殉情许可”,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奈:
“拜托……除了"那个"不行,你说的哪句话,我没执行过……”
这句话,几乎是默认了她那个问题的答案——他会。
蝴蝶忍得到了心中预想的答案,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沉淀了太多过往、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孤寂之海。
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轻声说:
“能不能……特许我一次。”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疲惫:
“可是时间太长……只有痛苦常在啊……”
他经历过太漫长的生命,深知遗忘的奢侈和记忆反复折磨的滋味。
听他这样说,蝴蝶忍的心像是被揪紧了。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平静而坚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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