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果这种灵魂被亿万根数据针刺穿的感觉还能称作疼痛的话,正从楚玄武的每一个思维节点爆发。巡游者的触须在青岩城上空扭动,如同深海中巨型乌贼捕食时挥舞的腕足,每一条都承载着足以改写物理法则的恐怖能量。他刚刚构筑的防御屏障已被撕开三道缺口,紫色晶化正沿着裂痕向城内蔓延。
"西南区压力值突破临界!"林昊的雷电虚像在某处数据流中闪烁,银发少年(或者说他残留的意识体)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整座城市的能量节点间跳转,"辰星的劣化体损耗率达到43%,再这样下去--"
楚玄武的"视线"扫过战场。那些被批量生产的守望者复制体正如烟花般一个个炸裂,他们体内封存的、来自其他时间线的"楚玄武"残骸在消散前发出唯有他能听见的尖啸。某个瞬间,他认出了其中一张脸--那是第一个轮回里选择牺牲苏雨霁的自己,左半张脸已经与紫晶长在一起。
"调整防护罩频率!"苏雨霁的声音突然从水域通讯网接入,她的水母形态此刻覆盖了全城70%的水循环系统,"模仿雷棺波动,它们对那种共振--"
话音未断,第二条巡游者触须突然分裂成数百条数据流分支,如暴雨般刺向地面。楚玄武的防御系统紧急调转方向,却还是慢了一瞬。三束紫光击中中心广场,没有爆炸、没有震动,那片区域直接"静止"了--喷泉的水珠凝固在空中,奔跑的孩童变成雕塑,甚至连光线都停在半途,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时空冻结警报】
【感染区域正在形成新闭环(预计完全隔离时间:112秒)】
楚玄武的思维核心猛烈震颤。他"看"到那片静止区域正从物理层面上被剥离,如同被人从书本上撕下的纸张。更为恐怖的是,透过逐渐模糊的边界,他窥见了巡游者本体周围的其他世界泡--成千上万个与青岩城相似的微型宇宙,有的正被紫色结晶蚕食,有的则被改造成机械蜂巢,还有的已经坍缩成数据碎片漂浮在虚空中。
"它在收集样本......"某种寒意贯穿楚玄武的量子意识,"我们只是陈列馆里的一个展示品?"
辰星实验室突然释放出前所未有的能量脉冲。那位由女婴成长起来的少女此刻悬浮在天文台上空,她身上的星纹长袍猎猎作响,双手捧着的正是当年从苏雨霁体内取出的星藻核心--它已经被培育成拳头大小的晶簇,内部跳动着与楚玄武初代小乌龟相同频段的光波。
"楚玄武!"少女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叩击在时空结构上,"把你自己分裂出去!"
荒谬的指令却触发了某种深层协议。楚玄武的意识突然开始自动解构,如同被拆散的拼图,每个碎片都闪烁着不同时间线上的记忆。他惊恐地发现这感觉无比熟悉--就像当初在雷棺液体中分解重组的过程。
林昊的雷电突然化作锁链缠绕住他即将飘散的主体意识:"别反抗!这是辰星从时七残留数据里复原的'匣破协议'!"银发的雷电虚像露出近乎狰狞的表情,"把最核心的'你'压缩进星穹龙龟初始形态!"
在某个超越时间的瞬间里,楚玄武忽然理解了一切。时七留下的不是警告,而是逃脱的方法--星穹系统就像个精致的机械钟表,而他们这些守望者不过是维持齿轮转动的润滑油。但要颠覆钟表,需要的是一粒从外部投入的沙子。
他主动切断了90%的思维连接。
剧痛中,楚玄武感觉自己被压缩、再压缩,最终坍缩成某个奇点--当他再度"睁眼"时,竟然恢复了人类形态,正趴在某条陌生巷道的石板路上。旁边蹲着一只巴掌大的金属小龟,龟背上依稀可见残缺的星图。
"成...功了?"他艰难地支起身体,发现掌心渗出的是鲜红的人类血液。天空依然笼罩着紫色阴霾,但巡游者那庞大的身影居然消失了。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警报声,街上人群惊慌奔走,然而这一切反而显得无比真实--比起守望者视角下同时观测万千可能的眩晕感,这种受限的人类感官竟让他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
小乌龟咬住他的裤脚拉扯。顺着指引,楚玄武看到巷尾站着个披斗篷的纤瘦身影--那人掀开兜帽,露出辰星那张与苏雨霁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右眼装着明显来自时七的机械义眼。
"欢迎回到牢笼底层。"少女递来一枚表面有裂痕的紫蓝双色晶片,"你的记忆会逐渐复苏,但请记住--"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星光而非血液,"巡游者没离开,它只是暂时看不见我们了。"
楚玄武接过晶片,接触的刹那,海量信息如洪水般灌入大脑--他看到了计划的全貌:利用守望者权限制造一个"死角",让系统误判这部分区域已被清理;批量生产的劣化守望者不仅是武器,更是为了掩盖真正的逃亡路线;而最关键的钥匙,竟然是把他自己逆向重构成最初的"楚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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